文／文外

「怎麼了？茶飯不思，要被這堆亂紙壓垮了？」阿三手攥幾大片深棕色、邊緣不規則的牛肉乾走進客廳。

沙發上趴著的是國殤紀念日放假回家的女兒小甜。她正對付人生第一篇重要論文。才回來一天，就對老媽做的她的最愛「燉鴨湯」毫無胃口，甚至沒在自己房間補眠，整個頭埋在書堆裡，邊翻資料邊還時不時發出一聲靈魂呻吟。

聽到老爸在問，她無奈道：「每份資料都有點道理，可這麼多怎麼看得完？我已經知道寫什麼了，可不知從哪下筆，要寫兩萬字呢！內容太多又每條都像有用，可一想整理就亂了套……老爸，我是不是可以考慮改行種田？至少不用寫論文。」

「瞧吧，改行可以，先把學分修完再說。」阿三坐下，瞄了眼那堆文件，一本正經地說：「任何事物只要分得夠小，就沒解不開的結。」他遞過一大片牛肉乾：「像這牛肉乾，掰小了嚼碎了才吞得下。妳這堆亂紙，任誰見了都逃。就像妳媽上次年終大掃除，非得一次整理全屋，結果三天找不到電鍋蓋。」

小甜忍不住笑：「現在電鍋蓋不是還找不到？」

阿三反應快速：「那是妳媽有遠見，訓練咱們吃外賣。」他拉回話題：「別把論文當成大山，看成拼圖更準確一些。小時候妳學拼圖也崩潰過，後來有了經驗，學會了先找四角、再來邊框、最後對付中間一團亂，不就拼起來了嗎？這就是分解的藝術。山拆成石子，路就好走；厚紙難裁，一張張來卻裁得精準；上次妳倒車從死胡同出來，不也是一吋吋挪出來的？不是事情難，是妳想一次做完才變得難了。」

「沒聽懂。除非你幫我把論文寫完。」小甜一半壞笑一半苦笑，把阿三都逗樂了。

「我寫？當然不能。但我能教妳怎麼分解成小塊，最後拼成完整圖形。」他拍拍小甜的筆記型電腦：「不就是先畫主幹，再添樹枝，最後每個樹枝添加樹葉就行了嗎？」

見小甜若有所思，目光卻仍迷茫，阿三進一步解說道：「把妳的想法分成論點、論證、論據三部分，不難吧？再以論點為主幹，加上論證方法當枝幹，每枝都單獨分別處理，範圍變小就清楚了；最後再在每個論證上加論據，便如樹枝上邊加樹葉，這樣一來，閱讀與整理就不會再無頭緒、不再會被資料堆壓得喘不過氣來了，對不對？」

小甜捂耳：「明白了明白了，別再嘮叨了好嗎？」

阿三可沒停：「如此分解，別說畫大樹，就是畫世界也不難，還怕區區一論文？搞不好順便刷個論文獎呢！總之再難的事一旦分解，便會像玩遊戲般簡單。」他邊說邊晃進了廚房。

「沒想到最難的寫論文，也會被老爸『分解』得這麼簡單。」小甜望著老爸背影，搖頭無奈地笑了，打開電腦，寫下了第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