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赫連擁　

灰燼是有機物經過燃燒後所留下的殘渣。人類自從懂得使用火以來，灰燼也成為了人類文明發展中的一部分。

灰燼所含成分不一，由燃燒介質而定：木材燃燒後的灰，多富含鉀、鈣等礦物質；紙張燃燒後的灰，則主要成分為碳；而火山爆發後所產生的灰燼中，甚至可能含有玻璃微粒與金屬氧化物等成分。

灰在古代，被視作與生活息息相關的重要資源：草木灰與稻殼灰是最常見的肥料，農夫利用鉀含量來提高作物品質；傳統製皂，用水浸泡灰燼是提煉鹼液的主要方法，為早的消毒劑；在飲食方面，草木灰加水煮沸浸泡後提煉的鹼水，為中國傳統的食品添加劑之一，至今仍廣用於製作粽子、拉麵及烘培糕點等食品；陶瓷工藝中，自商朝就已發現在使用的「灰釉」，即是由各種木材或稻草灰燼製成的陶瓷釉料，在中日韓以及東南亞等國家的瓷器歷史中占有重要地位，也成了東方瓷器的特色標記。

中國古代更有「燒灰入藥」的傳統。《本草綱目》就記載了多種藥灰，諸如：稱之為「百草霜」的鍋底灰，堪稱可止血、止瀉；桑柴灰，可治療水腫、眼紅腫痛等症狀。這些藥灰的選材與用途各異，有些古方至今仍受現代中醫沿用，被認為有特定的療效功能。

過往價值 變廢為寶



史前人類已懂得從灰燼中提取黑色炭灰來作畫、或塗抹於皮膚上作為偽裝或裝飾。在原住民文化中，灰燼既代表了日常、也存在著與自然共生的哲學。譬如：台灣原住民的游耕，又稱燒耕，即有以砍樹整地、焚燒林木，以灰燼作為肥料滋養土地的作法；阿美族人染布，則有加入草木灰作為染媒劑的特殊手法，使植物染成品異於一般；布農族更懂得用灰燼來儲存容易招蟲及易腐的風乾食物。此外，美洲納瓦荷族原住民，擅用刺柏燒成的灰燼來為編籃染色；澳洲雍古族原住民則有讓患病者躺在鋪了樹皮的熄火灰燼上做「森林浴」，透過灰燼發出的香味來休養病痛、療癒身心。

儘管古人對灰燼有所應用智慧，然而在現代社會中，灰燼的生成，涉及到了燃燒，往往足以構成潛在的環境威脅。

傳統農耕諸如稻田與甘蔗田，經常在收成後燒田翻土，長久以來被視為一種經驗累積下的天然肥料施作方式，並認為能夠殺死土壤中的蟲害。然而隨著環保意識提升，發現焚燒搭配農作殘餘物會釋出大量細懸浮微粒（PM2.5）與碳黑，成為空氣汙染的主因之一。汙染微粒更可長距離飄移，進入人體呼吸道，造成過敏、氣喘、心血管疾病甚至癌症等健康問題。

如今看待 汙染元凶



不僅如此，垃圾焚化爐內的灰燼中，含有重金屬如鉛、鎘、汞與戴奧辛等致癌物質的飛灰，若未妥善處理，可能滲入土壤與地下水、危害環境與生態。在台灣、日本等地規定飛灰，需經「固化穩定處理」後才能掩埋，費用高昂，也會引發「鄰避效應」（Not In My Backyard），對焚化廠的建設項目發起抵制行動。

即使是燒香、燒金紙等行為，也會在某些節日或地區造成短時間內空氣品質劇降，在人口稠密的都市尤為明顯。

從「變廢為寶」到「空汙元凶」，灰燼的角色也由滋養大地的天然肥料，轉而成為威脅健康的微粒與毒素，促使我們重新審視人與自然之間的界線與平衡。如何將灰燼的利用再次升級，是我們及後代子孫必須共同思考研究解決方案的一場接力賽。

在灰燼之中，我們既能夠看見過去，也有可能點燃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