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囉】無聲息的歌唱 3 僧鞋

◎星雲大師 |2008.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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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鞋紙雕作品,叢林學院男眾學部製。


僧鞋今日來閒話自家的身世,真是萬分的辛酸與淒涼。因為,社會上一般男女老少大都脫去了中式的布鞋,而以西式的皮鞋代步;照目前的情形,我的命運也正同我國的古老的布鞋一樣,在僧人的腳上,不是漸漸的也很少看到了嗎?

我有著很多的種類,所謂羅漢鞋、爬山虎、黃僧鞋等等。羅漢鞋亦名草鞋,古代的祖師們有好多關於草鞋的公案*。爬山虎、黃僧鞋,大家都曉得的,前面是由破開來的三條梁子鎖成的,為什麼在我的中央要有破開來的樣子呢?原來這也含有一種警覺的意義:就是師傅們穿了我,每當他低頭一看的時候,即看到我的破相,世間上一切無常的事物,那一件又不都該看破呢?

羅漢鞋既然一名草鞋,當然都是由草類編織起來的。世間上一切都是進化不息的,本是名符其實的草鞋,漸漸的變為用麻織了,用布做了,現在已經進為用皮做了,照這樣的進化下去,師父們在不久的未來,一定還會有穿玻璃鞋的可能!

說起草鞋的生命,是很不平凡的。因為師父們都是過的雲水生活,天涯海角,到處雲遊,我也就跟在他們的腳上,千山萬水,萬水千山,參觀了很多的名勝,拜訪了無數的高僧,想來真是幸運得很!

很多師父雲遊的時候,在見識上,在道學上,都了收穫,他歡喜得就會說:『不負草鞋錢!』但他要到某一個地方去,覺得沒有去的必要,沒有去的意義,他又會很坦然的說:『省了草鞋錢!』我很感謝這些師父,他們雖然在人海中像飄泊不定的浮萍,但他們的行止,總不隨便亂來的,我穿在他們的腳上,當然也就心安理得了。

不過也有很多師父,為了解脫生死,為了訪道尋師,往往也有不能如願的時候。他們千辛萬苦,終於是一無所獲,因此他們又有「踏破芒鞋無覓處」的感嘆!

跟著他們的這種感嘆,我也有著不少的悲哀。因為每當師父們訪師問道沒有所獲的時候,時光是悄悄的過去,路途漸漸的遙遠,我這不堅的體質,也就逐漸的破爛。我雖破爛不能穿了,有的師父還是不忍捨棄的把我藏在身邊,但也有的師父知道物質無常,一切都是成住壞空,他不願受物質的束縛,很自然的就把 我拋在路邊。這原怪不了師父們的狠心和無情,而在我不能不有感傷。因為我一生,都是為人服務,把我整個的生命和全部精力,都貢獻給我的主人,到後來一樣的遭人遺棄,換來的只是雨露風霜!

關於我,有著好多的故事:

當初蓮池大師出家以後,他在俗時的太太做了一雙僧鞋送給他,蓮池大師怕給當初夫妻恩愛的情感再來牽絆了,下了很大的決心,把我這雙僧鞋一刀斬成兩段。我雖一時痛苦,但他向道的勇猛虔誠,倒也令人非常佩服!你如不信,蓮池大師寫有一詩為證:

「吾妹送我一雙鞋,千針萬線做起來;一刀斬斷紅絨線,從今再不染塵埃!」

修學佛法沒有這樣大的決心,怎麼能進入佛道呢?

在二十年前,有一位高僧因感嘆佛教的不興,因此發願募化金錢興辦教育,那知道,一些佛教護法的信徒,都好像在大夢中過著生活,他們不懂得當前佛教教育的重要,都不肯慷慨解囊,寧願把這些造罪的錢拿去修廟,養活一些不做事的閒人,或是等著別人來侵占廟產!

這位高僧眼看著這偉大的事業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他就實行「站關」,他站在釘子上,終日不吃也不坐,想用這種犧牲的精神來感動人;不兩日,他支持不住死了,等到他的徒弟聞訊趕來的時候,他已火化,只留下穿了站在釘子上的一雙僧鞋。他的弟子後來特地起了一座房子,把這一雙僧鞋供奉在那裡留為紀念。

我雖是很光榮的受人恭敬了,而那位高僧為教育的犧牲精神,並不能使現在一些佛教的頑固者覺悟,說來真是痛心!

公案:故事。
打齋供眾:請僧眾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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