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品榛

六年前，我患上現代人的文明病，有很長一段時間食不下嚥、夜不成寐，腦子裡充斥極端想法和無限黑暗。當時奶奶也罹患癌症，對我的精神打擊無疑是雪上加霜，日漸消瘦的她愈來愈無法與我記憶中那個身體極佳、臉色紅潤的奶奶相疊。

有次，媽媽有意無意與奶奶提起我的病，看著奶奶總是掛著和藹笑容的臉龐，霎時蒙上一層灰，下一秒我便看見奶奶眼眸中的水霧。奶奶輕聲對我說：「孫耶，你都在想些什麼呢？」那不是一句責備的話，是真心的慰問，奶奶想知道我為什麼生病，生病的這些日子裡又承受了多少壓力和痛苦？

可那次我在奶奶面前故作鎮定，笑笑的和奶奶說我沒事。當時奶奶剛去佛堂不久，便開始和我說起了菩薩的故事，還背誦出好長的經文給我聽，大抵是希望我可以放鬆心情，不要讓那些不好的想法鑽入我的腦中。奶奶是十分傳統的鄉村婦女，一生只追尋爺爺的身影，大字不識幾個，雖然一直是我心靈的倚靠，可沒想到她有天會成了對我「曉之以理」的人。

許久不曾好好陪奶奶聊天，直到那時，看著奶奶的臉龐恍如隔世，那張臉龐再也不似記憶中的紅潤。我一直在人生旅途中恣意妄為的向前，而奶奶始終在我的背後，為我縫補那之於我殘破不堪的世界。

如今，我仍沒能真正戰勝病魔，而奶奶早已不在身邊。每當午夜夢迴，我總想起奶奶，那個為我付出一切，這輩子最疼我的奶奶，我會繼續往前走，而奶奶的愛，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