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胤霆

在台北，乍暖還寒的春日非常難穿搭衣物，大家常戲稱，我們一周「穿出四季」。短短七天，短袖、薄長衫、厚外套輪流套上身，前一日明明還熱得頭昏眼花；隔一天又被凍得瑟瑟發抖，哪怕每晚都看氣象報告，也無法作為擇衣的依據。氣溫彷彿是情緒難以捉摸的「施暴者」，要想不受虐，唯有臨行前在陽台或家門口站一站，實際感受當天的溫度，才可能揀選出合宜的衣物，不致外出後受涼或過熱。

某日，我身著厚衣前往聚餐，看見餐廳門口一眾包裹嚴實的好友間，獨有一人僅穿薄長袖在寒風中顫抖。正好，我多帶了件外套，趕緊讓被凍得不輕的朋友穿上，她邊套我邊詢問，怎麼穿這樣少？出門前氣溫已經在下降啦！她頗難為情答道：「習慣看手機上的天氣，出發時螢幕上顯示氣溫還挺高的，所以……」話音未落，大家已笑得前俯後仰。

這位友人之前便發生過數次，明明天空正飄著小雨，卻不撐傘出門，因為手機上的天氣預報顯示不會下雨，所以堅信無須帶傘，待會兒一定就無雨了，最終慘淋成落湯雞。如今，又因確信預報，被凍得哆嗦。而她這屢被預報「辜負」，仍深信預報一定比當下情況準確的行徑，簡直無異於「鄭人買履」。

鄭國位處中原，管仲以：「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描述鄭國交通便捷、商業繁榮的景象。形容人來人往，喧鬧紛雜景況的成語「熙熙攘攘」，即出於此。

有眾多熱鬧的街市，鄭國百姓習慣前往採買日常所需。戰國時期，一位鄭國人想去市集買一雙新鞋子，出發前先在家以一小段繩子丈量好腳的長度，便興高采烈地採購去了。但他出門時過於亢奮，一不留神把這段小繩遺忘在座位上。

好不容易抵達了賣鞋處，他滿心歡喜地握著好幾雙鞋反覆挑選，終於決定買下其中一雙。掏了掏口袋，打算拿出事先量好的尺寸來對比新鞋是否合腳，才發現小繩被遺落在家中，連忙向老闆表示，他忘記帶量好的尺寸，請等他帶回小繩比對後再買，隨即轉身返家取繩。可是，當他再度趕到市集，商家都收攤了，終究沒買到鞋子，只能萬分失落地離開。

鄰居見他悶悶不樂地回來，好意問候，他鉅細靡遺交代著買鞋經過，鄰人聽完不解問道：「你都已經親自去買鞋子了，為什麼不當場試穿呢？」他竟回答，因為無法相信親自試穿的結果，一定要以量好的尺碼再確認一次才可靠啊！

《韓非子‧外儲說‧左上》記載了這則鄭國人認為親自試鞋，不比拿著丈量好的尺寸去買鞋還準確的故事。此後，「鄭人買履」就被用來嘲諷墨守成規、漠視實際狀況而不知變通的人。

無論是鄭國人執著買鞋方式，抑或是我的好友篤信天氣預報，皆為細微之事，但都嘗到拘泥的惡果。由此可知，遇事必須懂得隨機應變，但說起來很容易，實際執行卻有難度。想養成、貫徹這樣的態度，就得從靈活應對生活中的小事開始做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