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知春

早晚的冷空氣竄入鼻間，預告冬日的來臨。

拿出各色毛線、鉤針、棒針加上竹籃子，泡上一壺我愛的東方美人茶，喬好一個舒適位子，我進入編織的手作中，棒針上上下下，毛線在指間纏繞著，腿間的線團漸漸地變小。起身，倒掉變淡的茶水，再重新置茶、加熱水，裊裊升起的茶香聞來沁人心脾。

冬天織毛衣，天冷來得及穿嗎？當然是來不及。但夏天如此熱，毛線拿在手上會流汗，心浮氣躁怎麼織得下去，當然得等冬天，我為自己與母親編織每年冬天的溫暖。

母親織毛衣的手藝極佳，兒時三姊弟的毛衣全出自那雙巧手中，背心、套頭毛衣、外套、手套、帽子，一整套的冬衣行頭，穿在身上走在村子裡極其醒目。

眷村裡的媽媽常常聚在我家院子打毛衣，王媽媽喊大毛過來量肩寬，李媽媽喚臭弟仔來比身長，朱媽媽叫大寶過來量手長；劉媽媽問「口袋怎麼加？」吳媽媽問「釦眼怎麼留？」鄭媽媽問「領口怎麼收針？」媽媽極有耐心的一個一個教，儼然小型的編織教室。

有一天，穿毛衣退流行了，我們不再期待媽媽手中的毛衣。

北風翻攪起堆疊的記憶，老照片裡毛衣對我招手，來呀，來呀，織件毛衣來穿穿。媽媽是最好的老師，我是她唯一的學生，將耐心織成領子，把細心藏在口袋，留一把愛意織成花邊，最後用孝心來收針。這是八十歲的母親獨享的溫暖。

慢慢織、細細拉，編織的時間讓回憶的深度擴大，年輕的母親、愛笑的孩子、無憂的童年慢慢向我走來，那個單純美好的年代。日影西斜，一壺茶又淡了，過幾天，該去配鈕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