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薇樂

涼颼颼的十一月傍晚，走過百貨前廣場，我忍不住把外套拉鍊全拉上，今年的冬天來得晚又唐突，不過總算是來了。廣場中央已經圍起施工預定地，從巨大圓形盒狀基座、半透明泡泡紙裡露出笑臉的薑餅人和顏色粉嫩的木馬看來，這次的耶誕主題是旋轉木馬。每年這座廣場都會精心規畫耶誕布置，讓沒有泥土的地上長出令人耳目一新、快門一閃的耶誕樹；我們家萬年不變，都是從儲藏室的紙箱裡搬出同一棵小巧耶誕樹。

家裡的耶誕布置走一種隨性風格，並不是每年都有機會讓小耶誕樹出來透透氣，尤其當孩子們長大後要忙碌的事情更多，慶祝的儀式感則呈反比減少。不過今年有家鄉的親戚客人遠道而來，還有小朋友們同行，媽媽決定進行大掃除，再好好裝飾一番，趁假日回家的我也加入了打掃行列。

媽媽刷洗廚房，我負責整理客廳，在最後倒垃圾的環節，我突然發現有個小寶貝躺在回收桶裡，被其他髒兮兮的瓶罐壓住，從縫隙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那是從國外買回來的紀念品——長髮公主造型水杯，雙層杯身裡有流動的亮粉和漂浮小愛心裝飾，背景是穿紫色禮服的「樂佩公主」，她的變色龍小夥伴「帕斯卡」還攀附在吸管上。「媽媽！妳怎麼把我的樂佩杯丟掉！」我怒氣沖沖跑進房裡質問。媽媽嚇了一跳，急忙的道歉，並解釋她不知道那是誰的，只是看杯子放在廚房沒人用還沾灰塵就一併清除了：「對不起！對不起！還是我幫妳洗乾淨？」其實這不是第一次媽媽丟錯我的東西……

國小一年級時，我曾經有一個企鵝水壺，有天我盛了學校午餐的綠豆甜湯帶回家，媽媽當時以為我把油膩膩的「湯」裝進水壺，於是直接把它扔掉，事後才發現搞錯了。當時我委屈大哭，氣媽媽怎麼不問清楚，讓無辜的漂水壺就這麼被丟棄。

不過在今年耶誕節的前一個月，類似事件又重演，我似乎跟當年的媽媽和解了。我理解媽媽不是故意的，感受到她的真心和懊惱，再怎麼精緻的杯子似乎也無足輕重。

我很快恢復平靜，聳聳肩說沒關係，把杯子沖洗乾淨擺在臥室窗邊，插上一束薰衣草，讓它隨著微涼的晚風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