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滿佳

我共有二十五條材質各異的項鍊，擺放在一個餅乾盒裡，依照不同場合、衣著選戴不同的鍊子，就算沒獲得讚賞但自我感覺良好，是我臨出門的儀式。

那條木質的印地安人頭項鍊，是媽媽手帕交送我的二十歲生日禮物，人頭噘著高翹的嘴巴雕得趣味橫生，每回配戴都引來俏皮別致的稱讚。知道是國外帶回來的，異口同聲稱讚，舶來品就是不一樣。

領第一份薪水時，媽媽帶我去買了條保值兼儲蓄的金鍊子，還教我以後繼續買，萬一將來缺錢可變賣應急，幸好我沒遇到這種狼狽狀況。後來有個學生家長，為了感謝我將她桀驁不馴的兒子拉回正軌，學生畢業時送我三只Ｋ金吊飾，分別是貓頭鷹、小貓咪和葡萄，這鍊子正好派上用場。感覺無私的付出全得到回饋了，真開心。

帶女生班時，班上有個患癲癇的女生，一旦病發就口吐白沫不省人事，挺嚇人。帶她三年，我小心翼翼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勸阻她參與過於激烈的活動，力保情緒平穩，連畢業旅行亦然。她聽話配合，三年僅發作二次，平安畢業。畢業前夕，她送我一條陶土燒製的珠圈項鍊，沉甸甸的，但撞擊會發出清脆悅耳響聲，宣稱是她最貴重的心聲，且只有老師懂得。我欣然接受，箇中感受的確只有師生倆能領會。

媽過世後，已呈失智狀態的老爸，不時把我與老媽搞混，每逢假日便說，下午去逛第一百貨（當時已歇業），那是她和老媽往昔假日例行休閒活動。那次我陪他去逛遠東百貨，逛到藝品部，他一眼相中櫥窗裡一條吊墜如紅棗般大小的蜜蠟項鍊，拉著我的手卻喊媽的名字說：「這項鍊很適合女兒，買給她吧！」剎時淚水直在我眼眶裡打轉。爸幾乎忘了所有事物，唯獨牢記著我們母女，這項鍊滿載著老爸深沉的慈愛啊！

結婚時，收到媽媽的銀白珍珠雙鍊項鍊、婆婆的黃澄澄大孔雀墜飾金項鍊，兩條都極為搶眼，平時我根本不敢戴出門，怕引人側目，可濃得化不開的親情，每每讓我仔細擦拭、妥善保存，珍惜這世上最值得典藏的紀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