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人物圖譜》史進

◎吳桃源/文 N 陳洪綬/圖 |2008.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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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進綽號「九紋龍」,實在取得好。看陳洪綬以此為焦點,將小龍(螭紋)繪於其身,並以回首起躍之姿,留下騰空踢腿的想像空間。當然最可愛的是史進頭上那頂頭盔,左右懸有兩角,前方飾以龍紋或雲紋,與其刺青搭配一致,既提升了史進紋身的整體美感,也讓我們對史進練武充滿好奇。

先看史進的身世。

在《水滸傳》中,史進是第一位出場的梁山好漢。那時王進(八十萬禁軍教頭)受高俅欺壓,攜老母投奔延安,路過史進家投宿,見其「刺著一身青龍……約有十八九歲,拿條棒在那裡使」,於是指出其中破綻,並授以十八般武藝。

史家因一向務農,史母不願史進「只愛刺鎗使棒」,已嘔氣離世,史父只得順其自然,為其延師請益,並刺成一身花繡。以現代語言來說,史進很早就是個「御宅族」,不願務農,喜歡武藝,可惜學的是三腳貓架式,花拳繡腿一碰上真材實料的王進,馬上就被撂倒。知道人外有人後,心服口服的史進才拜王進為師。

史進跟王進學藝六個月,可惜從後來的三場殺人戲,完全看不出他到底學了什麼。

一、史進與少華山三賊人來往被告,他二話不說,一刀先殺了矇騙自己的莊客王四,二刀便把告密者李吉斬成兩段。(第三回)

二、史進放火燒毀家園後,不願入少華山為寇,決定先去投靠師父王進,後在瓦罐寺外巧遇魯智深,二人返瓦罐寺取智深的包裹時,與霸占該寺的假和尚、假道人廝打,智深以鐵禪杖將和尚打下橋去,史進則用朴刀從背後刺倒道人,並踏住其身體,肐肢肐察地搠死。(第六回)

三、宋江攻打東平府,史進自告奮勇,先潛入妓院李瑞蘭家,再伺行裡應外合之計。後史進為李家出賣,關入大牢,宋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救出。史進為此,再度前往妓院將老鴇一家大小碎屍萬段(李瑞蘭顯然也香消玉殞)。(第六十九回)

從這三回看來,史進殺人根本不需要精進或高超的武藝作後盾。因此《水滸》作者一開始安排他拜王進為師,讓很多人對史進有所期待,以為會有一番作為,那想到一面對告密者與背叛者時,史進立刻成為殺人洩憤的復仇者。實在枉費了那一段跟王進學藝的日子!當然也有人說是王進看史進不是學武的料,就隨便找個藉口離開史家莊了。

到底史進是不是學武的料,我們先不說,只要按史父原先的疏導方式,再配合王進後來的指導,史進還是有可能成為王進第二。只是這樣一個血氣方剛的農家子弟,因涉世未深,過於注重所謂的江湖義氣,反而成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殺人犯。

首先是糊里糊塗與少華山的三賊寇來往,其代價是殺了兩個熟人,燒了自己祖傳的莊院,無處容身。其次是幫助魯智深(之前已將鄭屠三拳打死,列為通緝犯)殺無冤無仇的外人,一錯再錯。最後是不容妓女李瑞蘭出賣背叛,將其全家置之死地,連續犯案,一再成為各地官府捉拿的要犯。

從史進所推崇的江湖義氣,「為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惜」來看,其本性雖是樂於助人,然因為是非不分,讓自己陷於動輒殺人以解決不義的惡性循環,最終無法自拔。做為現代人,看到史進一再殺人,不禁感慨:這種家庭與社會雙輸的悲劇還要上演多久?直到今天,親子關係與家庭教育難道不是成人最應該重修的學分?

看小說中史進最後死於一百一十八回,為方臘的神箭手射死。再次印證《水滸》作者觀點:梁山軍歸順後,為大宋征剿方臘,死的死,傷的傷,所為何來?而史進(或其他好漢)之死,是重於泰山乎?或輕於鴻毛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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