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妙南（佛光山叢林學院院長）

在學院裡，大家經常希望找到善友同行，或是依著自己的想法主導各種情節發展，一旦不順遂己意，修行的差異就會開始產生。精勤的修行者，能夠依著佛法的次第，不帶成見的觀察各種相貌的緣起性，於是平穩面對千變萬化的逼惱。產生苦受時，安忍住不繼續瞋恨；在隨順心意的樂受中，安忍住，不讓貪愛執取的軟賊入侵。

經典常用「目翳見花」來形容，凡夫因顛倒偏見，執取根本不存在的花朵。我問學生「什麼是你們的空中花？」有學生說：「覺得修行很累，所以想要去找一個快樂的處所！」有人提出來，曾經試著回去睡半天，但是問題沒有解決，於是大家七嘴八舌開始解析，有問題的不是修行，也不是處所外境，而是「疲勞與快樂」的覺受，是一種短暫不實的受蘊積聚。何必為了泡沫，損失修行的功德？

一個學生說：「院長！我很喜歡珍珠奶茶，可是佛學院很少可以嘗到！」大家笑了，學生搶著說：「可是珍奶真的很好喝！」此時一個同學回應：「多喝白開水，喝的時候觀想它是珍奶！」我止不住笑：「原來大家都有大和尚的功力，白開水豈能觀成珍珠奶茶？」慢慢的，大家討論出，面對珍奶的樂受沒問題、珍珠奶茶本身也是中性的，問題出在凡夫貪圖舌根上的「美味」，於是執取短暫的享樂，硬嘗「刀刃上的蜂蜜」，便有了割舌之患。

《大般涅槃經》的〈聖行品〉中，提到「黑暗和功德天」的故事。曾經有個莊嚴的女子，到大富長者家敲門，她說：「我是『功德天』，可以帶來很多珠寶財富。」於是長者便歡喜邀請她留在家裡住宿。傍晚又來了一位長得很醜陋的女子，長者又問，她說：「我叫黑暗，能破壞你一切的快樂與財富。」長者一聽，隨即要趕走她。

結果黑暗說，早上那一位是我姐姐，我們姐妹必須在一起。長者一聽，隨即將兩人驅逐離開，才鬆了一口氣。隨後，姐妹兩人找到一戶貧窮人家，收留住宿。經文中，大富長者象徵智慧的菩薩，他拒絕短暫的快樂，於是能避免更多的痛苦；而貧者象徵凡夫，貪求一時享樂，結果生死輪迴，苦痛無邊，得不償失。

課程最後，德學長建議他：「你去找院長，他會給你珍奶！」我笑著點點頭：「好！我們一起喝！」一杯珍奶能解決的事，是小事；但凡能夠從一個所樂境中，去覺察自己的執取愛染，面對求不得的苦，便是修行的大事。

感謝在人間佛教的行持中，我的師父星雲大師以般若施設的善巧，讓我得以體察菩薩道不只是要與不要、可以不可以的二元對立，而是如何在修行中找通道，從煩惱找到修行的下手處，從生死找到涅槃的可證性，方才理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修行真義，生活處處都是修行的妙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