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呂嘉泰

「室外拖鞋不要穿進屋內，我拖地很辛苦！」

「好啦、好啦！一直碎碎念，穿進來又怎樣？可不可不要多管閒事！」爸爸怒火中燒甩門離去，留下錯愕的我在客廳。

自從爸爸罹患失智症之後，經常為了生活瑣事與他發生口角，譬如室外拖鞋穿進屋內，或是重複開關冰箱……

雖然替父親看診的醫師告訴我，以上行為皆是失智症患者常見的舉動，需要家人的體諒與耐心溝通；但是每當我耐住性子嘗試與爸爸溝通時，得到的回應總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態度交雜一連串的髒話伺候，常使我將醫師的叮嚀拋諸腦後，拉高聲調應戰。因此溝通的結果多是不歡而散，問題仍舊沒解決。

我滿懷怨懟地繼續拖地，這時，只見在房間待上許久才出現的爸爸，正抬高腳跟、小心翼翼地踏在我剛拖乾淨的走廊上。「走路不要把腳跟抬起來，地板溼滑，萬一跌倒了怎麼辦？」我語帶不耐地提醒。爸爸看我的眼神不再有甩門離去時的凶狠，顯然已經淡忘半小時前的衝突。「我怕……弄髒地板……」爸爸語速遲緩地回答，同時緩慢地前進。

當下的我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故作鎮定地告知正常行走即可，我會再拖一次。望向爸爸弓著背脊下樓的背影，內心滿是心疼與懊悔。

爸爸是因為生病而無法控管情緒，身為病患家屬，應該要能夠諒解且費心尋求相處之道，而不是意氣用事。我經常閱覽親子專欄，自以為領會了家庭和諧取決於成員間相互理解與溝通的道理，但是相比爸爸因體諒我拖地辛勞的貼心舉止，面對與他發生矛盾的當下，我卻沒能體諒他的病情而選擇讓步，實在有些慚愧。

在和諧家庭關係的課題上，我仍需要好好地向爸爸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