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鈺崑

武俠片，始終是華人電影中最為獨特的片型，除了拳打腳踢、刀光劍影的交鋒，更重要的是在這些令人血脈賁張的武術功夫所蘊含的俠義精神，也成就了每一部武俠電影各自不同的面貌。

狹路相逢遭到誣陷

提到武俠，不能不提到胡金銓。出身北京書香世家的胡金銓導演，其作品極富藝術性與禪意，大量借枝傳統戲曲元素的風格尤為人所稱道，《空山靈雨》也是這樣的一部作品。

1979年上映的《空山靈雨》，劇情描述名寺三寶寺住持智嚴即將涅槃，欲從眾弟子中挑選新主持接缽傳法，並邀請大財主文安、地方官王將軍，以及精通佛法的物外法師共同參議。

然文安及王將軍卻另有所圖，各自帶著女飛賊白狐及酷吏張誠同行，意欲藉機盜取寺中無價之寶，玄奘法師取經手抄之「大乘起信論」。兩人分別與揣想住持之位的二弟子慧文、大弟子慧通勾串，只有三弟子慧思始終盡心盡力服侍智嚴，打理全寺上下至為完善。

暗潮洶湧之際，有一本性良善、卻遭人誣陷的流犯邱明購買度牒欲在三寶寺出家，而誣陷之人正是張誠。初始智嚴責以邱明在佛寺內洗地，卻也讓邱明觀察到眾僧不守戒律的行徑。待剃度後被囑以看管藏經閣，卻與張誠狹路相逢，再遭誣陷，被罰吊於藏經閣樓上。豈知數日後，智嚴竟宣布由邱明出任新主持並賜法號「慧明」，一時之間眾人大驚心中各有盤算……

洗滌心靈的及時雨

故事後續如何發展，有興趣的讀者不妨透過影音平台，觀看由國家電影中心所修復之高畫質數位版本。《空山靈雨》其實是部非典型武俠電影，情節中沒有一般武俠片為人熟悉的各路門派，沒有武藝高超的俠客仗義行俠，少數幾場打鬥戲也都直來直往，沒什麼炫技招式，但格外耐人尋味。

世俗之外的清淨地，卻也是愚痴眾生你爭我奪的修羅場；本該以文意為重弘法傳世的「大乘起信論」，眾人卻執著於物質皮相的一張破紙。《空山靈雨》透過展露最汙穢醜陋的人間世，帶來洗滌心靈的及時雨。

藝術表現當然不在話下，開場一段文安帶著白狐等人翻山越嶺前往三寶寺的蒙太奇，兩分多鐘的影片，不管在鏡頭調度或剪輯都極為流暢，不少畫面構圖也深具巧思，甚至直接截圖都是作為電腦桌布極好的素材。場景、造型運用了傳統戲曲簡樸具象徵性的美學，在黑衣與白衣之間暗喻角色行為的轉換，鑼鼓點配合人物奔跑蹦跳的潛行，都是令人驚豔。但電影後半為推動劇情，部分情節安排過於牽強突兀，不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