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薇樂

站在陽台往外看著傾瀉而下的大雨，受到擾動的空氣冰鎮悶熱的毛細孔，每一吋肌膚用力換氣，感受梅雨的狂放。自由揮霍的強降雨，在旱季後給人一種壓抑不住的暢快，積雨雲的分解是豪邁的載歌載舞。雨柱敲打鐵窗花如原始的打擊樂手，大自然鐵琴敲碎的音符具象為晶透雨點，叮叮咚咚潑濺在肌膚上。「好涼噢！就像水球大戰一樣。」被雨滴喚醒的肌膚記憶表示，那是整個夏天最涼快雀躍的活動了。

我國小六年級時，應屆畢業生有很多「傳統儀式」要完成，校園行事曆上標記各項令人期待的日期：畢業旅行、畢業露營、畢業典禮或畢業路跑等等，其中最瘋狂的活動非「水球大戰」莫屬。主任提醒大家好好把握這天，同時要注意安全、維護環境整潔。那是小學最後一次月考後的日子，所有人都壓抑不住興奮的神色，瞳孔中的光芒比盛夏的陽光還要閃亮。

水球大戰，顧名思義就是一場以水球作為武器的終極大亂鬥，除了「安全至上」以外，沒有規則！是當屆所有畢業生都會參加的盛大慶典。上午是各班的備戰時程，老師替大家準備好橘色的大型塑膠置物箱和五花八門的氣球，交給學生們「製作砲彈」。

砲彈其實就是裝滿水的氣球，灌水球可不簡單。首先，要把水倒入橘色大箱子裡，水球放進去後才不容易破。灌水球的時候，要將小小的吹氣口拉開，對準水龍頭，把水灌進去。途中得要用力捏緊開口，否則一不小心，水球變得太重滑下去，就可能弄破一顆砲彈，或是全漏光要重來。最難的步驟，就是將灌滿水的氣球開口綁緊，需要一鼓作氣用力打結。一箱箱透明飽滿的水球在走廊上列隊等待著，到了午休時間，大家的期待更是隨著太陽的移動攀升到最高點。

下午鐘聲響起，水球大戰拉開序幕！攻擊和防守的對象來自全學年各班，低、中年級曾經同班的好友們也會一同參戰。我們在廣大的中庭裡互丟水球，有時候水球扔出去還沒破，就變成對方的砲彈。大家拚命從「砲彈補給箱」撈出水球，隨心所欲往人群裡攻擊，有時候打到別班同學，有時候水花濺到同班好友。在歡笑和沁涼的水浪中，水球大戰落幕。最後全體動員，撿起散落的水球碎片，好似拾起國小六年的每一塊記憶拼圖，溼漉漉的水珠從雙馬尾辮滾落，將冰透的印象沖洗在肌膚的底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