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昱翎
喜愛小說《小婦人》的觀眾,會更驚豔於電影《她們》。導演採用後設敘事的手法,由劇情帶出劇情,縫成緊密的故事,劇中人物的成長與轉折交錯成鮮明的對比,讓故事免於冗贅的敘述。時間的置換以色調作為區別,童年的劇情以暖色調詮釋幸福與希望,成年後則以冷色調帶出生活的現實面與挫敗感。
支持女權隱性推手
電影主軸由喬開始,喬在昏暗的報社裡忐忑地等著過稿,報社主編犀利地告訴喬,小說的主角若是女生,結局一定要嫁人,或者去世也行。短短的一句話點出了十九世紀女性的社會地位,也帶出電影裡最值得一談的女性:馬區姐妹的姑姑。
通常在小說裡,年老未嫁的女性會被形塑成神經質且性格扭曲。但馬區姑姑卻是《她們》裡唯一目光如炬者。在電影裡,喬與馬區姑姑有番精采的對話,喬向姑姑表示未來要走自己的路,馬區姑姑對此嗤之以鼻:「沒人能走自己的路。特別是女人,女人就要嫁得好。」但同樣受限於傳統的馬區姑姑自知年老單身,保全社會地位的唯一方式就是守住遺產,維持富有的身價。
馬區姑姑看清弟弟追求理想失之於家庭,弟媳為了成全丈夫而壓抑自我,她洞悉喬自恃才華,絕不願與傳統妥協,她看出艾美試圖在理想與現實間權衡,也預知梅格嫁給愛情將深陷窮困。雖然馬區姑姑出場的戲分不多,卻是扭轉每個情節的關鍵人物。馬區姑姑出資成全梅格體面的婚禮,帶艾美活絡於歐洲社交圈,讓艾美藉婚姻的歸宿保全一家人,將偌大遺產全數贈與喬,讓她承繼父親致力於教育的志願。
若抽去馬區姑姑(她的名字甚至沒在電影出現)的角色,《她們》便失去了眼光清晰的旁觀者,馬區四姐妹的命運或許截然不同。如果把《她們》視為女權電影,喬作為掙脫禁錮的勇敢代表,那馬區姑姑是否能被視為默默支持女權的隱性推手?
獨力對抗社會價值
當梅格結婚宣告四姐妹邁入成年,貝絲的離去象徵童年正式成為記憶。喬與艾美實為同一類人,她們同樣具有天賦,勇於在愛情前袒露真實想法,也同樣受挫於理想。
不同於喬的勇往直前,艾美追求理想也顧及現實,她深知女性在社會所遭受的不平等,在與羅禮的爭辯中說出女性奮力於夢想後的無奈:「身為女人,我無法靠自己賺錢,無法賺錢維生或養家活口,要是我有錢,那些錢在婚後就歸我丈夫所有,有小孩也是屬於丈夫的,不會是我的。不要空口白話地說結婚不是為了錢,因為明明就是。」
喬為迎合市場的口味寫出決鬥與殺戮的文章,顯示她已經逐步遠離原本的自我。長時間獨力對抗社會價值觀的她終究說出:「我真的累了。」喬選擇愛情的理由並非妥協,而是出自於戰敗與軟弱。幸好喬終究回返於自己的道路上,回到創作的本質與純粹,成為一名作家。隨著喬的成長突破,觀者好像也重新穿梭了一次女性成長獨立的過程,在導演開放式的結局裡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