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外

小甜愛唱歌，嗓子圓潤清亮很好聽。疫情嚴重待在家裡無事，便學起父親阿三年輕時的老歌。每當父輩們上線舉辦周末聯歡會時，便過來湊熱鬧。久而久之她唱歌成了聯歡會上的壓軸戲。

那天又輪到小甜「登台表演」。對著屏幕上一位位長輩期許的目光，她手握麥克風開始高歌，第一聲便獲得熱烈掌聲。可她卻突然僵在了那裡張口結舌，臉上頗有些尷尬。

阿三忙走上前來遞過一杯水，連說「渴了吧？先潤潤嗓子」，身子有意無意擋在電腦前，順手將麥克風也關掉，疑問地看向小甜。

小甜紅著臉小聲說，昨天有幸受一位女歌唱家指導，批評說自己唱的〈洪湖水浪打浪〉，有兩個換氣的地方有錯誤。可現在她竟想不起究竟是哪兩處，頓覺無所適從唱不出了。

阿三道：「此時此刻熊掌與魚不可兼得。給咱唱歌、學換氣，妳現在只須取其一，就會知道怎麼唱了。」

小甜想了想，臉上很快陰轉晴天：「爸我不渴，可以開唱了。」

事後小甜仍在跟那位歌唱家學換氣，只是總掌握不好，不能唱得輕鬆自如，情緒很受影響，已連續兩次不肯參加周末聯歡。

阿三終於抵擋不住老友們的催促。

那天他下載了幾首那位女歌唱家的歌曲。小甜聽了之後感慨道：「到底是專家，換氣多準確。」

阿三又專門挑出幾處唱句的轉折，要女兒再聽：「在這幾個換氣之處，妳能聽到其他聲音嗎？」

小甜不耐煩：「換氣是呼吸，不可能發出聲音，老爸真外行！」可才一會兒已很詫異：「咦？……那是，是向裡吸氣的聲音對嗎？哎呀聲音好粗，拉風箱一樣，讓人覺得憋得慌。好難聽！」

「可見專業換氣有時也非十全十美。」阿三笑道：「何況妳唱歌，樂趣第一還是技巧第一？雖然我都支持妳，但帶雜音的風格真適合妳嗎？」

小甜呆了一呆，又聽了幾遍錄音，之後嚴肅果決地對阿三說：「爸我決定參加你們下次的聯歡了。」

阿三問：「不打算練換氣了？」

小甜答：「不練了。換氣出雜音真難聽，熊掌看來不是我的菜。唱歌本身就是我的初衷我的樂趣，所以我還是選魚吧。兩者畢竟不能兼得。」

「非也，魚和熊掌實可兼得。」阿三眼眉一挑：「我拿雜音說事，只是想告訴妳，一方面要學的話也應學不帶噪音的換氣；另一方面，專家級的正確不見得比妳這業餘者的錯誤更美好，所以不要被專業或權威嚇倒，更不要以放棄自信為代價。堅守初衷、追隨樂趣更堪讚美。還別忘了聽妳唱歌是我們這些魚的最大樂趣。因此熊掌與魚，何樂而不兼得也。」

「老爸夠貪心！」小甜笑：「好！兩者我都要，只是雜音這款熊掌咱不要！」

「甚合吾意！」阿三由衷地笑，迫不及待去給老友們發電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