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外

阿三眼睛動了手術，連續幾天蒙眼，除了吃喝拉撒睡，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表情卻頗生動，神情專注頭卻還轉來轉去，更招人擔憂。

本稜及時來電慰問：「在家一定很悶吧？」

阿三嘿嘿一笑：「怎麼會呢？在玩遊戲，樂著呢！」

本稜大感興趣：「什麼遊戲閉著眼也能玩？下盲棋？」

「差不多。是你嫂子讓你來電的吧？以為我神經出了問題？」

「猜得夠準！」本稜衝口而出。

「我可不靠猜，只是推理。這叫『延伸思惟』懂嗎？老友視訊聚會就在今晚，你卻現在來電；我沒提過手術的事；加上你嫂子這兩天不敢和我說話：這不等於全告訴我了？還記得『中國五大歷史定律』裡的第一定律嗎？」

「你指『象牙筷定律』？當然記得。殷紂王上台後讓人做了雙象牙筷，有位賢臣說，因此筷只配玉杯、玉杯只配山珍海味、進而配錦衣華車加高樓、並可致境外搜寶……即所謂見微知著。後來紂王果然如此而致亡國。」本稜話鋒一轉：「可那位賢臣叫萁子，和你下盲棋沒關係吧！」

「我哪下什麼盲棋了，只在學萁子做延伸推理的遊戲而已！」

「舉些例子？」

阿三立馬滔滔不絕：若是因地面水漬滑倒，人跌傷或髒了衣服，各將如何發展及處置；疫情下怎樣保持持續警惕，疫情過後怎樣面對與處理；昨夜聽天花板有聲音時斷時續，是房頂漏雨，抑或動物跑過或做窩？各應怎樣檢查和處理，等等。「今晨我感覺有小風吹進房間，應是門沒關嚴。誰來過？為何來？我為何不知？門把手是否已壞？找誰修理？要不要換？……總之，一切事物皆可順藤摸瓜玩轉一下，『延伸思惟』有趣之至，一大遊戲是也！」阿三津津樂道。

「為雞毛蒜皮的事情浪費腦子？值得嗎？」本稜驚訝。

「練腦子嘛，當然值得！尤其練判斷力、預測性、決策能力。所有事我會至少考慮三種可能和三種對策。而且每件的延伸思惟都必有時間限制。久而久之，一旦臨事必會思如泉涌，連寫論文都可滴水不漏。對此我早已深得其益，只是這些年浮躁，久未深玩，如今機會難得，怎能放過。」

本稜不以為然：「人家像你這樣時都是聽書、構思長篇、誦經或禪坐，再不濟也是蒙頭大睡。你倒好，筷子定律成了延伸思惟，拿浪費腦子當遊戲。」

輪到阿三嘆息：「人唯一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能源，就是自己的大腦，而且愈練會愈靈光。所以真正浪費腦子的是你們才對。」

妻子送來一杯濃香撲鼻的咖啡。她剛把門關上，阿三便對本稜說：「馬上放下電話，改去電給你嫂子吧，就說我在玩延伸思惟，不必擔心。」

本稜哼道：「寧願說你在下盲棋，豈不更易安心？」

阿三高興道：「你等於給了我一雙新筷，新遊戲這就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