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榮淑

么兒捎來喜訊，媳婦有孕了。

少子化日趨嚴重台灣社會，家中有小生命來報到，平凡家庭的一件天大地大好消息。嘻！將來，親朋故知問當阿媽了沒？不用躲藏，大聲公回應他們。

生產洗禮，女生晉身為完整女人。東亞民族婦女生產後沿襲一款調養身心習俗。溯源兩千多年前西漢《禮記內則》，稱為月內，流傳至今，族群不同，名稱不盡相同，有：月內、坐月子、坐月、做月，日語稱產後之肥立，韓語稱三七，印度稱jaappa，拉丁美洲國家稱la cuarentena。

媳婦生產，同為女人感同身受，婆媽是有角色要扮演的。

三十多年前，產台上唉爸叫母，痛到昏迷。清醒時聽到立在床邊外子說：兒子用鉗子夾出來了，我娘不能來，你媽坐火車來幫你坐月子了。

自然分娩生三男五女的阿母來了，有這座資深大山依傍，產後憂鬱減輕一半。

阿母講：生會過，雞酒芳；生袂過，四塊枋。查某人月經拄來、生產佮月經停，三擺機會關係伊終生的健康。月內是排頭名上重要，女性一生中改善歹體質上好的機會。有人生產，親情厝邊賀禮隨到，一籃生雞蛋、一隻活跳跳土雞、番鴨、半打米酒頭、一罐純麻油等。產婦理所當然，無禁忌大快朵頤補身。

往過，查某領內頭查埔拚外口穡頭，月內人袂當沐著冷水，散赤無錢請人洗衫，你阿爸佇我月內的時，毋驚厝邊頭尾詼，伊洗月內衫褲一月日，足感心，這世人替伊生囝有淡薄仔安慰。你第三任內媽生恁阿叔、阿姑，我生恁阿兄、阿姊，大家新婦分食，嘛無相棄嫌，伊幫我煮月內，我幫伊煮月內，婆媳互助鬥坐月內，也溫馨也笑詼。

阿母強調月內人袂當洗頭毛免得染月內風。全酒麻油麵線雞參腰子滿桌頂，外子吃到腦滿腸肥。查某做月內，查埔做月外，絕無虛言。

阿母替紅嬰仔洗浴，看著心頭肉浸水中，喙笑目笑，手舞足蹈，母愛大噴發，搶過手，大驚失色吼：「救命呀！軟得像麻糬快被水流走了。」阿母大笑，外子一臉驚慌從書房衝出來。

滿月紅嬰仔剃頭。阿母備妥青蔥、紅雞蛋、紅鴨蛋，在洗面盆內置放古錢和石頭。一時找不到專業理髮師，外子拿刮鬍刀上場，剃完胎毛，阿母拿著雞蛋在嬰兒頭上輕輕滾動，口念：雞卵面鴨卵身，聰明閣勇身。

逝者如斯。媳婦坐月子的棒子傳到生活白痴婆婆手裡，日夜苦惱神聖任務如何挑起？首次產檢回來，兒媳笑咪咪地說，已訂好坐月子中心，半年前預定享折扣，一天萬元變成九千。婆婆快速買單，婆媳滿面春風。

今日，媳婦去坐月子中心；明日，婆婆去養老中心。錢代勞，都無代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