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外

故事發生在萬聖節前二天。

阿三一早去給老主任哈米送材料，發現這位六七十歲的銀髮老人站在走廊拐彎處，遠遠地瞪著自己辦公室的門。見到阿三，勉強放鬆驚恐的面容，猶疑地問：「今天有新僱員來嗎？」

「經費凍結，怎會有新人？」阿三裝作沒看出對方的緊張，笑嘻嘻地答。

「剛……剛才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胖大奇怪的紅髮女子，居然擅入我辦公室，雖然馬上又出來了。」

「想讓我進去看看嗎？」阿三體貼地問。

「好的謝謝！」哈米有點尷尬。

阿三推門而入，發現桌上有個黃色的塑料袋，裡邊露出五顏六色的糖塊，不由一笑，回頭對哈米說：「那人是送糖給你！」

哈米三步兩步衝進來，兩眼充滿警惕：「怎會有人給我糖？炸藥？毒藥？」

阿三啞然失笑：「後天就萬聖節了，人家送節日禮物呢！」

「她是誰？憑什麼給我？」

每逢這一「美式兒童節」，大家都互送糖果，只是從無人送給這位孤陋寡聞從不合群的刻板老人而已。阿三向他介紹了這一風俗，他專注地聽著，最後請阿三務必幫忙打聽誰送的糖。

離開時，阿三不由想起當年問哈米來自哪國時的情形。哈米眼皮未抬平淡地吐出三個字：「伊拉克」，便彎腰去開最下邊的抽屜。阿三笑說：「咱倆都屬少數民族。」他立即從桌後探出身望了阿三一眼，古板的臉上竟有一絲柔和。

找到那「紅髮女子」阿三壓根沒費力氣。原來是男扮女裝的副研究員戴恩。這白小夥平時衣冠楚楚，今天卻濃妝豔抹，裹著一身臃腫的中世紀村姑式衣裙，鮮紅假髮紮著兩條粗辮，誰看了都會忍俊不禁。

阿三下午去向哈米報告此事，驚訝地發現一大箱加急快遞正被搬進他的辦公室。哈米再次誠懇地請他「幫個小忙」。

第二天是萬聖前夜。每人一上班便見到自己桌上有個黃色的大袋，裡邊是各式高級巧克力和滑稽小玩具。有人揭發是阿三放的，阿三連連否認，讓大家「猜是哪位神祕人所送」。

大家一時卻只對阿三的穿戴大感興趣。他的T恤被一巨大的京劇大花臉覆蓋，加上練功穿的寬大鬆軟的白褲，與其他人「鬼怪纏身」的五彩繽紛截然不同。他正熱心地介紹中國的民間戲曲，大夥卻「哄」地一下散了，又「嘩」地一下聚到另一人身邊。居然是那位平時西裝革履很是拘泥的老哈米！穿的顯然是伊拉克民族服裝的白色長袍，還裹著豔麗的頭巾，自信而且慈祥，與平時判若兩人。徑到戴恩面前他微笑著說：「謝謝你的萬聖禮物！」再向其他人笑咪咪點了點頭，才轉身繼續前行。

身後留下了一群目瞪口呆的觀眾。

有人突然回身，朝阿三叫：「我知道誰是神祕人了！」

立即接口的是戴恩：「是萬聖哈米！」

「對，萬聖哈米！」所有人異口同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