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桓毅

放假第一天，搭乘列車北上，深夜返抵家門時，內人告訴我，兒子剛才睡著了，但是接近我要進門的時間，就自動醒來在客廳等我。昏暗的燈光照映下，稚嫩的臉龐顯得格外淘氣，跑過來細數這周發生的事，彷彿在做業務報告，「人、事、時、地、物」一樣不缺，深怕我漏聽了某一段細節。

仔細聆聽後，發覺時間真的有些許晚了，催促著兒子回房就寢。離開前，孩子矇矓的眼神望著我，似乎還有故事尚未分享，我也只能安慰他「明日再續」，幾經躊躇後，他吐露了一句：「爸爸，不能忘記上次答應，回來要陪我們玩『大富翁』唷！」看我點頭答應，彷彿如釋重負般，踏著愉快的步伐回到房間，滿懷期待地等待明日的到來。

早晨約定的時間一到，遊戲紙一攤開，各種配件一一就位，安靜地在客廳等待父親的到來。前一晚老婆還向我敘述，不在家這段時間一家三口玩到兒子「破產」，但他絲毫沒有生氣，反而開開心心地繼續下一局，彷彿已體悟勝敗乃兵家常事的道理。

遊戲過程中，一下給妹妹下指導棋，一下兼任銀行的角色，還不時提醒玩家該誰下了、是否需要採購地皮，彷彿一名小荷官，在這場普羅性質的桌遊上，他擁有一切的主導權，我們只是配合著遊戲規則的玩家。

過程中，為了不再讓「破產」出現在這場遊戲中，避免不小心傷害到兒子的幼小心靈，扼殺掉我與他之間的休閒樂趣，凡事點到為止，順順地走完每個流程。觀察他每次收取過路費的遊戲紙幣，流暢的動作、精確地點收金額，彷彿就是名老練的生意人。

但我這樣小心翼翼的結果，卻導致自己與小女兒依序宣告「破產」，那一刻，兒子絲毫沒有喜悅的表情，反倒是悶悶不樂，「輸家高興，贏家悲傷」的情況，與我的刻板印象相衝突。

直到午餐時，這一切才應然而解。

「爸爸，等等我的紙幣可以借你們。」正當我一頭霧水時，兒子又說道：「這樣你們就可以繼續陪我玩了。」老婆曾說，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兒子總是念著「等等爸爸回來要和他一起玩大富翁」，整整講了一個禮拜。

原來，「勝負」、「輸贏」對兒子而言只是附加價值，並非主要目標。小小心靈企盼的，只是父親能在有限的時間內陪他一直玩下去，哪怕只是在有限的遊戲紙上，也能獲得無限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