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胤霆

刑場旁，圍觀民眾指著受刑者議論，或指責行為不檢，或同情遇人不淑，或惋惜文采不再，但監斬官一聲行刑令下，人們紛紛低下頭，四周靜寂。刑場中央，名列唐朝四大才女的魚玄機，已身首異處。

師承花間詞祖

魚玄機原名幼薇，字慧蘭，道號玄機，生在落魄書生家。魚父滿腹詩書，卻未謀得官職，因此傾力教養幼女直到病故，小女兒則隨母親靠為娼家做針線活維生。

魚幼薇五歲能背誦百首詩，七歲工於作詩，十一、二歲以「詩童」之稱享譽長安。相傳溫庭筠尋訪，有心試探魚幼薇是否真聰慧有才，以「江邊柳」為題，命她立即賦詩。

聞此要求，魚幼薇不惱也不慌，吟道：「翠色連荒岸，煙姿入遠樓。影鋪春水面，花落釣人頭。根老藏魚窟，枝底繫客舟。蕭蕭風雨夜，驚夢復添愁。」未提一柳字，卻將柳色、柳姿、柳影、柳絮、柳根、柳枝，及自身淒苦哀愁都寫入，且用詞、音韻、情境無可挑剔，讓溫庭筠大為折服。

從此，溫庭筠時常指點魚幼薇作詩，還不時接濟生活，他們既像師生，又像父女、好友，但他也間接造成魚幼薇情路坎坷。

愛錯懼內貴公子

溫庭筠曾赴湖北任刺史幕僚，再回長安時，魚幼薇已亭亭玉立，一日師生出遊，逢新科進士在壁上題詩，魚幼薇一時技癢也提筆疾書：「雲峰滿月放春晴，歷歷銀鉤指下生；自恨羅衣掩詩句，舉頭空羨榜中名。」抒發滿腹才情，惜無法與男子一較長短的感慨。

幾日後，此詩被至京城任職的翩翩公子李億看見，留下深刻印象，又機緣巧合的由溫庭筠引介與魚幼薇相識。二人情投意合，魚幼薇嫁給李億為妾，繾綣度日，寫了許多首情詩。

但甜蜜未能持續，李億元配裴氏出身富裕，且善妒、兇悍，強逼李億把魚幼薇趕出家門。於是，魚幼薇被暫安頓於道觀，因此有了道號「玄機」，人們也改稱她：魚玄機。然而，魚玄機望穿秋水也沒等到李億，看透地寫了〈贈鄰女〉，其中：「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直言女子欲得有情義的丈夫，比尋求無價之寶更難，道出深情被棄的痛苦，讓這首詩傳誦千古。

再度被負失手殺人

後來，魚玄機在道觀外張貼告示「魚玄機詩文候教」，消息傳遍長安，文人雅士、風流公子紛紛求見。魚玄機陪人品茶論詩、飲酒談心、遊山玩水，偶遇才俊便同宿觀中，日子好不愜意。

訪客中叫陳韙的樂師，最得魚玄機歡心。有年春日，魚玄機參加春遊聚會，行前叮嚀侍婢綠翹，若人來訪，可告知去向。等魚玄機返回，綠翹卻面帶潮紅說，陳樂師曾來訪，又走了。她覺察綠翹應與陳韙有染，盛怒中失手打死綠翹，又趁夜埋屍，再謊稱綠翹離開道觀，直到夏日，訪客見蒼蠅聚集院內悄悄報官，才挖出屍體。公堂上，魚玄機供認不諱，被判刑斬首，死時僅二十多歲。

讀著魚玄機的事蹟，無法不替她胸懷抱負與才氣，卻為女兒身有志難伸；屢被辜負而失控殺人，終葬送一生而嘆息。可仔細想想，如魚玄機這般才氣縱橫，卻因男人致一生坎坷的女子故事，至今時有所聞，不免讓人企盼，女子們能早日學會珍視自身價值，並獲得較公平的生存環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