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郎英

「城城這個孩子，你不必對他有太多要求，只要他平安快樂就好。其實說真格的，他反倒像是大家的開心果，每個人一看到他，都會忍不住衝上去抱緊他呢！」主任眼裡泛著母愛光輝，不急不徐地叮嚀我，多照顧班上這個特殊兒童。

城城是一名語言溝通及認知發展遲緩兒，動作比平常人慢很多，個性有些害羞，不大愛說話，但很喜歡笑。所以，班上同學都很喜歡親近他、照顧他，教他執筆寫字，幫他處理生活小事，更愛摟著他玩遊戲。

剛接手這班級時，我有些忐忑不安，因為一到四年級的混齡班級，在督促課業學習上有些難度。加上有幾位學生比較調皮、嬌貴，在班級管理上得軟硬兼施，一下子像是有求必應的土地婆婆，一下子像是火冒三丈的閃電娘娘，搞得我自己都有些角色錯亂，常常來不及變臉和轉換情緒。

尤其坐在我前面的城城，對提問完全沒反應，都是透過其他同學幫忙翻譯，才能勉強溝通。不過，他很乖巧安靜，不必太費心思照顧，讓我對這個慢飛天使的許多不安遐想漸漸消逝。不過，對於他為何會被稱作「開心果」，我一直感到很納悶。

有一天，到了吃點心的時間，城城和大家一樣吃著餅乾。沒過多久，他突然一直作嘔，吐了滿身也吐了一地，漲紅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讓我一時間慌了，不知道該先處理穢物，還是先安撫他的情緒。

後來，在同學們的熱心協助下，有的幫忙收拾殘局，有的陪伴、詢問城城的身體狀況，當弄清楚是「吃太快噎著了」，大家才鬆了一口氣。而我看著所有的小朋友，不分年紀大小，一擁而上地幫這幫那，連嗓門特大脾氣超雷的小益，都輕輕拍著城城的背，溫柔地說：「不怕不怕，吐出來就好了。」那情景讓我好生感動。

我雖然也接觸過不少特殊孩子，但像城城這樣，能夠牽動大家的喜樂心與憐惜之情的，實不多見。而當我幫城城擦拭乾淨衣服和手腳後，他對我報以真誠的微笑，那一刻，我有一種被融化的感覺，也才終於體悟到，為什麼大家會這麼喜歡城城。他的天真無邪就像一張純淨的白紙，讓人情不自禁想靠近他、幫助他。

隔天，難得太陽公公露臉，帶著孩子們到戶外散步。我在前面領路，城城因為身體狀況走得非常慢，由另一位老師牽著手走在隊伍最後頭。每走一小段路，我就會暫時停下腳步，其他小朋友不會叫囂也沒有抱怨，因為大夥都心照不宣，知道「要等城城跟上來」。雖然城城與我之間的距離隔得好遠，但我可以看見他拋給我的感激笑容，忍不住高舉雙手，翹起大拇指告訴他：「你好棒，加油！」

城城每周有兩天得去醫院回診復健並進行特殊療程，當他不在時，大家都很惦記他；而當他一出現，小朋友總是對他又摟又抱的，「想你」的聲浪不絕於耳。

城城，他不只是個開心果，也是激發孩子良善愛心的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