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志聰

公司的打卡鐘經年不停的走，似乎累了，步伐也緩了，已和中原標準時間有些微落差。

這只打卡鐘使用了十幾年，校正過幾次，可每次過了不久就開始悠閒牛步，然而它卻主宰了辦公室裡時間的流動。之前主管說雖然慢了幾分鐘下班，但相對的可以晚一點才上工，公司並未占到員工便宜，反而可避開上下班尖峰時間的洶湧車潮，早餐也不用吃得匆匆忙忙，囫圇吞棗。

多數同事覺得言之有理，畢竟短短的幾分鐘在長長的一生裡，就如同有錢人存摺裡那大筆存款的零頭，算不了什麼，也總是不怎麼在意。只是突然在意時，或許景物依舊，人事卻已非了。

雖然已接近下班時間，但大家都習慣了打卡鐘悠哉的行進節奏，因此慢動作般收拾桌面瑣碎，然後將資料存檔及關電腦。只有一位有要事的同事趕著下班，嫌打卡鐘走得慢吞吞，耍寶似的手拿考勤卡在它旁邊喊加油，苦笑說等一下或許得飆車闖幾個紅燈了。

下班後走出辦公室，經常染得天空一片暈紅的夕陽餘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烏黑雲層，天色比往常暗得快，看樣子落一場雨是跑不掉了。

開車經過熟悉的街道時，賣刮刮樂彩券的中年男子還沒收攤，可能是尚未達到預定的銷售額度。倘若他身旁有打卡鐘，無論走多快，他都得加班吧。

車子停在中年男子的攤位旁。他一看到我走過去，禮貌性地頷首打招呼。我開玩笑說把會中獎的全部賣給我，他隨即俏皮地作勢把一整疊彩券遞到我眼前。天哪！還剩不少，或許買氣跟天氣一樣冷颼颼，因此暗地打定主意要多捧場幾張。至於中不中獎，在此刻則是一點也不重要。

到賣場採購家用物品之後回到停車處時，氣溫似乎又更降低了一些，雲層愈來愈厚重，想必雨快落下來了；路上人車逐漸變少，但或許是年節氣氛猶未退散，不少人想搏個新春好彩頭，因之中年男子的彩券竟奇蹟似的賣到所剩無幾。他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心情愉悅地準備收攤離去。

那步伐像公司的打卡鐘一樣，得以慢慢的、從容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