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外

本棱給阿三去電：「大好消息：本周小麥餅在『巨人』超市只四分之一價，99美元一盒，快去買呀！」

阿三開玩笑：「那東東正好可以當晚餐，再配上大蔥烤鴨之類，其實不錯！」

兩人心照不宣，同時大笑。

阿三譏笑地又說：「在國內，這種小餅哪頓都可上餐桌，在美國卻只當早點。美國人本來靈活自在不拘一格，早餐上卻出奇頑固，煎蛋、麥圈之類絕對都只能早上吃，自己給自己下套，何苦！」

「就是！」本棱接茬：「剛來美時我喜歡吃麥圈，二十四小時當零食。有一天老闆一臉痛苦地告訴我還沒用早餐，我忙獻殷勤送去麥圈。誰知他一臉不解地問我：『沒牛奶怎麼可以吃麥圈？馬上中午了，還能吃早餐嗎？』窘啊，而且還得是冰牛奶；還有一次我去麥當勞早餐，請他們熱一下牛奶，你猜怎麼著？在場美國人感到十分驚奇，甚至來圍觀，哈！」

阿三也笑：「我的美國同事傑克有一次訴苦，說他剛剛接受了來家居住的兩位『國際交流』中國小學生、都十歲上下，可才幾天就已先被早餐徹底難住，說『我們把能換的花樣全換了一遍，可任何早餐這兩孩子都不愛吃！ 』還要向我虛心求教。我不慌不忙馬上教了一招：用晚餐後的甜點當早點。信不信由你：傑克後來歡天喜地專門來向我彙報，說那兩孩子從此在他家最愛吃早餐，回中國後也口口聲聲宣稱『在美國最好吃的是早點』，而且他們的父母也滿意極了、一再致謝呢！」

本棱甚為贊同，附和道：「美國飯菜實在無可恭維，只有餐後甜點花樣翻新、色香味俱全，美不勝收，而且做法還很『化學程序化』──簡單易學，幾茶匙這幾盎司那、先稀還是後乾、水分加溫度……只要嚴格按菜譜去做，肯定人人都成。」

阿三笑道：「就是！咱中國那套『鹽糖適量、醋幾滴、火候適中』之類的話，在美國絕對成了天書。美國的各式花樣點心精緻精美，幾可媲美咱宮廷小點心。他們倒在抱怨東方點心淡而無味，因為他們總加大量黃油，糖也多放三、四倍。也難怪中國娃兒們會喜歡。」

本棱停了一下，突然嘆息：「等美國人終於以為發現了中國早餐的『真諦』，咱心裡最懷念的，卻還只是國內早餐那一成不變的簡單食品：鹹菜加稀飯。」

阿三啞口，之後小聲贊同：「真懷念在國內。早上一大家子圍坐一張小桌子，幾個小菜一隻碗，雙手捧著，一起稀里呼嚕喝、喀崩喀崩嚼，那叫一個香啊！」

本棱鼻子有點酸：「什麼叫文化？那就是文化。可那好日子，很遠很遠嘍！」

兩人那晚的夢，就著中華的百味珍饈，自然也都比平時的香，哈拉子流了一炕——如果有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