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羿瓅

現代人幾乎三餐「無肉不歡」，只是吃一頓素菜就像要命。其實「蔬食」就是「蔬果飲食」，對人體大有好處，也最能直接降低罹患文明病──癌症的機率。古人多蔬食，有云乃因經濟條件不佳，食用蔬果較便宜；但並不盡然，我們從典籍詩詞裡，皆可讀到那種人生姿態：簡樸中的快樂。

宋朝蘇軾在〈浣溪沙〉中言：「細雨斜風作小寒，淡煙疏柳媚晴灘。入淮清洛漸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東坡和朋友到郊外去，擁抱大自然，還喝了浮著泡沫的香茶、搭配著春日山野間蓼茸蒿筍等野菜，沒有酒、沒有肉，卻不禁由衷發出讚歎：「人間有味是清歡！」人間最有味道的，就是這種清清淺淺、簡簡單單的歡樂呀！東坡先生命運多舛，卻總能苦中作樂，於平凡生活營造美感與積極的人生觀。

唐朝田園派詩人王維，中年後吃齋向佛，並不感到清苦。〈遊感化寺〉有兩句：「香飯青菰米，佳蔬綠芋羹」，一碗青菰米，一缽綠芋羹，在他眼裡竟是那樣的色香味美，是一種定靜簡樸的愉悅。而詩句「山中習靜觀朝槿，松下清齋折露葵」〈積雨輞川莊作〉，描寫質樸自然的素食生活，有著超然出塵的餘韻。

而感嘆「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的詩聖杜甫，拜訪多年未見，住在鄉間的少時好友，這老友熱情款待他什麼呢？「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梁。」只是春天冒著夜雨摘剪來的韭菜，以及剛煮好的黃梁摻米飯！才剛重聚又須分離是感傷的，無奈的，但談笑憶往間，吃著淳樸的家常飯菜，味香情更重，於是留下了〈贈衛八處士〉的佳話。

明代那位生於寅年寅時的唐寅，就直接在詩題上說出他有多麼喜愛蔬菜了。蘇州人唐伯虎，著名書畫家和文學家，為「江南四大才子」之首，更有「江南第一風流才子」美稱，最為人熟知的是改編成無數戲劇、電影的《唐伯虎點秋香》。唐伯虎的確是才子，然據史學家研究，他並不風流，娶的也不是秋香，當然便無所謂的「點秋香」了。

這些軼事趣談，其實代表著詩詞曲書畫樣樣精，情意真切自然的唐伯虎是很受歡迎的。他在求仕上雖經坎坷，卻有著深厚的人生態度、文學藝術修養及廣博的見聞，所以作品多呈超脫、清新意境，然而，偶爾也透露出不群或忿忿之氣，故能寫進人心，雅俗共賞。從其〈言志〉：「不鍊金丹不坐禪，不為商賈不耕田。閒來寫就丹青賣，不使人間造孽錢。」便可得知。

別號六如居士、桃花庵主的唐寅，生活簡樸，在〈愛菜詞〉中直言：「菜之味兮不可輕，人無此味將何行？士知此位事業成，農知此味食廩盈，技知此味藝業精，商知此味貨利增。但願人人知此味，此味安能別蒼生？我愛菜，人愛肉，肉多不入賢人腹。廚中有碗黃齏粥，三生自有清閒福。」大家都知道吃蔬菜好處多，他卻舉出蔬菜之重要有益於社會士、農、工、商，可昌旺各行各業。而以他個人來說，就是愛吃蔬菜，甚至廚房只要有碗醃菜、醬菜切碎一起熬煮的粥，便覺得三生有福。

蔬食生活並非純由貧窮使然，也不皆因宗教緣故，更非上述才子的專利。筆者擅推古才子們為「蔬食無償代言人」，實為大薦養生意識與簡樸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