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曉怡

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就是一個衣櫃，由檜木製成骨架，卡榫銜接固定而成，我身上散發天然的獨特木香，顯得很有內涵。

某個陽光普照的下午，一位年輕長髮女生將我帶走，她說她要結婚了，我是她的嫁妝，「櫃」跟「貴」諧音，她帶著我進夫家，希望能為他們帶來富貴興旺。

我的女主人不太愛說話，圓圓的臉總是笑咪咪，大部分時候她都很忙碌，但是她每天過得好不好，我一看就知道。早上她打開我的門，臉上若是帶著笑容，還輕輕哼著歌，那一定是男主人剛剛誇讚過她；若晚上她將整齊折好的衣服一件件堆疊起來，卻不小心滴下幾滴眼淚在最上面那件衣服，就可能是被家中長輩誤解了。她總是隨著家人的歡喜而歡喜、憂愁而憂愁，我知道那是因為她寶貝她的家人，而我能做的，只是默默收納著她的心情。

這麼多年來，女主人沒什麼改變，她的衣服掛來掛去都是那幾件，反而男主人的衣服常常換新，貼身衣物洗得乾乾淨淨，一點泛黃，馬上就換新，襯衫、領帶、長褲熨燙得筆挺舒適，後來還增添上孩子的衣物。女主人的長髮變短髮，臉上的笑容卻好像更溫柔了。孩子們常常躲在我這兒鬧來鬧去，搞得我骨頭都快散了，隨著他們漸漸長大，慢慢的，在我這兒也擠不下了，我身上多出了些痕跡，女主人的眼角也多出了些紋路。

今天，同樣是個陽光普照的下午，我享受著陽光透進房間的溫暖，女主人突如其來打開我的門，我嚇了一大跳，她對著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這麼多年了，木頭味還是這麼香。」

女主人掛上一件紅色雪紡紗連衣裙，我從未看過她有如此高貴典雅的禮服，她對著我露出笑容，就像她第一次帶我進門時那個迷人的笑容，我想，或許我沒有為她帶來太多的富貴興旺，但是她這一生很幸福，我也是，我想一直陪著她，收納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