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邱小歐

敲敲老闆辦公室的門，端正地坐在上司面前。他得意地望了我一眼，清清嗓子，說道：「恭喜！由於你優秀的表現，公司決定給你升職加薪。」

我語氣欣喜地一邊對老闆表達感謝，一邊不忘眼神、表情務必到位，展現出喜上眉梢的模樣，內心卻蟄伏著隱隱的焦慮，像白內障一樣包裹住應該開心的情緒。

怎麼會這麼矛盾呢？

為了慶祝升遷，我到百貨商場打算不惜血本好好犒賞自己一番，但遊走在各個精品櫥窗前，卻沒有見到獵物般的雀躍激動，只覺得心如死水，毫無波瀾。

我怎麼變得像個行屍走肉呢？

我回想著，從前那些讓我感受到幸福的畫面：

某個因為發燒從悠長睡眠中醒來的午後，陽光穿過窗簾灑進來，媽媽讓我吃了平常不被允許的巧克力餅乾配鮮奶；暑假早上去游泳池盡情玩耍，全身電力卸盡，帶著濃濃睡意坐在媽媽懷裡，聽她一邊講電話一邊沉沉睡去……

還有還有，晴朗的冬天剛晒完棉被，把頭埋進床單嗅聞太陽氣味的瞬間；吃完晚餐，發現冰箱裡有一盒全新的布丁雪糕；沁涼的夜晚全家一起去散步，在路上玩踩影子遊戲；回家開門的那一刻，小狗飛撲過來猛搖著尾巴……

這些記憶猶新的畫面如此微不足道，平凡得就像路邊的一顆石子，食物的味道也早已從記憶中褪去，但當時幸福滿盈的感受，卻在心裡留下恆久的漣漪。

朋友當Y曾經感嘆，當學生的時候，只要一罐可樂就能帶來很強的幸福感，現在喝可樂卻像續命丹。那些興奮、那些心動、那些滿足的嘆息，好像隨著青春一同溜走，不見蹤影。

所以，我們每日埋頭苦幹、衝鋒陷陣，到底是為了什麼？是為了眼前那個怎麼樣都得不到的胡蘿蔔？或只不過是個被社會價值推著，載浮載沉的漂流木？當快樂變得愈來愈困難，我們曾經用盡力氣追尋的，彷彿變成一場空。

有人批評現在的年輕人胸無大志，只追求生活中的小確幸，但我卻認為，當所有人心中只有物質欲望、眼中只認名利的時候，這個社會才是真的生病了。生活需要情調，可能是一杯咖啡、一個欣賞藍天白雲的午後，也可能是一點浪漫的情懷和一顆滿足謙卑的心，就能給平淡的人生添加色彩。

心病無藥醫。別總是低頭趕路，記得偶爾抬頭欣賞美麗的月色，別讓那個簡單、純粹，能品嘗到人生各種細小而美好、確實而幸福的味蕾，逐漸麻痺喪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