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孟樵
真正懂我的人，不會不知道我的生活歷程是以怎樣的憨人意志撐過來。我走路輕快、思路快速，不在乎的事很多，也不喜歡太努力，生活調性喜歡悠然些。但是，我也曾以火般的毅力完成一些困難度不小的事。
「和別人爭論產生雄辯，和自己爭論產生詩。」——葉慈（W. B. Yeats;1865.6.13-1939.1.28）
「我一生都在探索、分析、重建我自己，但現在才了解，在我內心深處，有一泓我永遠都處理不了的淚水。」——歐文．亞隆（Irvin D. Yalom;1931.6.13-）
先是喜歡上葉慈的詩，接著是注意到他的生日6月13。依然地，先是喜歡亞隆對於精神的分析以及他出色的小說，接著是注意到他的生日6月13。非常地驚喜！不是我自戀，而是自小非常受困於自己多變與飄忽的心緒，人生走了很長的路程後，像是冥冥中引導的力量，讓我從他們的作品裡感思，不再那麼視自己為「怪物」，因為我的生日也是6月13日。
我註定不是那麼優秀的人，卻以他們為傲，也見著他們的愛與傷懷，尤其是亞隆的作品總有逸出靈魂的悲傷感。即使他是享譽現代的存在主義心理治療名家，在精神治療與學術貢獻上已蔚為大師級，身旁還有他自十五歲起認定為終生相戀的伴侶瑪莉蓮，他的內心卻恐懼死亡。
亞隆自小喜歡看文學書，尤其是狄更斯的作品是他終生的收藏品。熱愛寫作，視之為自我療癒的過程。於是，他以臨床醫學專長以及擅於駕馭情節的功力，寫了幾本團體的精神治療，或是以哲學家尼采、叔本華、斯賓諾沙為靈魂人物的小說。也有一系列的精神醫學教科書，如《存在心理治療》上下冊探討死亡、自由、孤獨、無意義，其中光是死亡即占了一整冊（上冊）。當人生進入他所說的「新老人」階段時，他回顧一生，寫了回憶錄，也明白說了他恐懼死亡。
我們可以想像，當精神治療師長期的傾聽求助者的各種精神困擾與壓力，如何淡化這些人的情緒在自己心上擴大的可能性呢？而求助者所敘述的情境，難免也把自己過去的生命歷程召喚到眼前。他的爸媽是猶太裔俄羅斯人，移民到美國後經營生意不錯的雜貨店，店內與周遭環境髒亂，社區街道的犯罪率高。他曾討厭爸媽，看不慣爸爸無法反駁強勢的媽媽，太依著媽媽。我卻見到了他也許與爸爸有同樣的柔軟情懷，喜歡依戀著太太。只是，父子對於夫妻之道的相處不一樣。人生走到晚年，他開始感謝爸媽。
6是天使數字，也是碳的原子序數，光是以此數字即可產生許多有趣的事物連結。雙子座具有友愛與和諧的精神（源於希臘神話天神宙斯與斯巴達王后達勒所生的一對孿生兄弟情），善於溝通。但面臨13是死神數字，可以正解受到天地支持而重生，也可以翻天覆地的視為黑暗降臨。依此月與此日對照來看，都具有尊貴、慈愛與療癒的力量。
智性很高的L提醒我找出自己的「核心價值」是什麼？
記得我當時立即回答兩個「答案」，且那是我不移的終生信念。L搖搖頭說：「妳再想想」，我說那麼告訴我什麼是核心價值？L說那必須是妳自己想出來。
喜歡閱讀與思考的Jang則視我為魔不解世間事，卻也說我善良單純有正義感，還曾有幾次說我「空洞」、「無大志」、「嚮往死亡」。
「空洞」是極具批判性的嚴厲字眼，我無法理解，納悶空洞的定義是什麼？不可能是跟我談天文學，那麼是指沒有宏觀的思維？邏輯性思維需要不斷地訓練，而缺乏邏輯力就是沒思維的人嗎？懂得善用無拘無束的想像力，那番的創造力也許更勝於缺乏同理心的嚴謹架構者。
至於「無大志」，當我在少年時期，即已被哥哥批評過。不記得是什麼事引發他說此言，但還記得他的神情帶著失望，嚴肅地說：「妳簡直就是生平無大志」。當時我才十幾歲，怎會想那麼遠？又怎會覺得人生要有大志？即使至今，還是不認為人人得有大志，我只想愜意自在，大志讓心有宏圖者去努力完成。沒想到，多年多年後，Jang是第二個以此評判我的人。
但是，真正懂我的人，不會不知道我的生活歷程是以怎樣的憨人意志撐過來。我走路輕快、思路快速，不在乎的事很多，也不喜歡太努力，生活調性喜歡悠然些。但是，我也曾以火般的毅力完成一些困難度不小的事。我跟Jang說難道我不努力，有多少人可以這樣不懈怠地支撐下去，而我的工作是垃圾嗎？（更何況，垃圾也有其價值性。）
談論「死亡」或「生死觀」的多種書籍像是天性的使命，讓我很有興趣的閱讀。這不代表我嚮往死亡或是Jang說的死亡氣息，而是透過這些書理解生命。也許Jang的天性不在此類閱讀，更因為Jang性格散漫，無法領受他人的生命際遇。
這些凌厲字眼停駐我心沉澱，卻不致於升起暴怒心。叔本華說：「情緒具有遮蔽與歪曲知識的力量。」我虛心思考盲點，再則是無需為自己辯駁，每個人思索的立足點不同，產生的差異性也就不足為怪。若是語言可以形成「力量」，那麼，我得將Jang所說的話反向操作思維，不可被輕率的語言限制住自己。
風向座的心思極其敏銳，如劍，必可勢如破竹，創建安身立命的個人風格。我「膽敢」在自己生日這個月分談論這些議題，「衷心」地說我當然享受生命，且總是祝福我周遭的人都幸福愉快。即使叔本華說人生「不可能快樂」，但是得盡量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