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緣圓

陽台遍植花木，往往引得鳥兒棲息，或成雙而來，停駐樹梢，交頸互啄，狀極親密，會以嘰啾鳥鳴，互傳情意，或打情罵俏，好一會兒，神鵰雙侶，攜手神遊四方去也！

常來光顧的，大半是形單影隻的鳥兒，千山獨行，來時，豪情高歌，唱罷一曲，揮揮羽翅，雲遊天際，五湖四海，不必相送。

有一天，一隻燕子跌落陽台，走近一瞧，翅膀受傷。看我走來，牠掙扎的拍著翅膀，狀似要飛，奈何流血的翅翼，無力展翅。

我盡量語意溫和，眼光釋出善意：「別怕，我沒有惡意，我只是要看看你哪裡受傷了？」牠慌張的眼睛慢慢變柔和，好像聽懂我的話。我輕輕的抱起牠，翅膀掉了幾根羽毛，滲出的血液汨汨染紅了我的手。

我輕撫牠的頭，安慰牠：「一點輕傷，敷個藥，個把月就好了！」牠靜靜聆聽，黑色眼珠信任的看著我。我繼續說：「沒事的，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不知是我想像，或是萬物真的有情，牠竟用感激的眼神回報我，我確信！

找來紙箱，舖上報紙，將鳥兒輕輕放入。牠的第一餐是稀飯，用針管吸上放涼的粥液，放入鳥兒口中，慢慢推進餵食，再一粒一粒餵食米粒。

傷口的護理，我用優碘擦拭傷口，一天數次，避免傷口感染或發炎。經過月餘，傷口結痂，長出羽絨，猜想「應該痊癒了吧？」

把牠帶到陽台，放至地上，牠心領神會的拍著翅膀，第一次，飛翔失敗，牠不氣餒，再接再厲，兩次、三次，數次之後，終於成功，展翅飛起，只見牠在我頭上盤旋，不忍離去，我含淚對牠說：「去吧！海闊天空，任你翱遊。下次不要再受傷了。」

牠的黑眼珠深深的、深深的凝視著我，好像要把我的影像深深的、深深的刻鏤心中……我揮揮手，要牠離去，追求屬於鳥兒的自由，牠好像看懂似的，一飛沖天，消失在我的視線，消失在我的世界。

整理牠睡過的紙箱，依稀留有牠的味道！在這小紙箱的臨時窩裡，牠生活了一個多月，牠還會回來看我嗎？我相信牠是有感情的動物，就算是不為「知恩圖報」，光是彼此相處的二百五十九萬二千秒的時光，相信牠也應有所思念吧。

可以確定的是，不論日後有緣再聚，或是牠雷達失誤迷航，或是牠是隻候鳥已飛到天之涯地之角，再也回不來了，抑或牠真如傳言所說「雞和鳥禽都是很容易失憶的動物」，我始終記得第一次的相遇，牠那受傷的翅膀、折損的肢翼和鮮紅的血滴，曾染紅我的手，那畫面清晰得猶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