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希諴

「請問妳想要怎麼死？」我問來參加社區安寧療護教育課程的女學員。

「沒有痛苦的死去。」

「速度快，不要拖。」另外一位女士回答。

「我希望，在兒孫滿堂、好友們環繞身邊，壽終正寢。」

「就是希望，跟所愛的親朋好友，能夠道別、道愛再走？」我再問。

「對。」

問完了參與課程的女士們，我再問男士：「你不希望怎麼死去？」

「不要拖太久。」

「這還用問，就是那樣啊，每個人還不都是希望那樣…」一位男士含糊的回應。

「反正每個人都希望好死啊！」也有學員顯露出不耐煩。

「認為臨終會按照你希望的方式，一定會好死的人，請舉手？」結果現場一百個學員，只有一個舉手，可能他們看多了身邊的人，知道最後並不會如自己預期。「以我這三十年來，送走八千多人到天上的經驗看來，真的只有少數的人，能夠死得輕鬆快速。所以我說，能以這種方式善終的人，是很有福報的人。」

看到學員們臉上露出困惑，我接著說：「因為我們現在醫療太好，能夠做的延命措施非常的多又有效，以致於…」

「那我們該怎麼辦才好？」

「這也是我們一起來上這堂課的目的。首先，我們要先選好自己的醫療意願，到了臨終日子，我們希望怎麼死？不希望怎麼死。然後請家人當見證，家人才能夠有所依據，醫護人員也能有所本，為病人爭取善終。」

「我們有這種法律保障嗎？」

「有，就是病人自主權力法，可以先把自己未來的醫療選擇，在還清醒有自主權的時候先好好的選擇，並且明文記錄。雖然現在沒有實施，在那之前，還有預立安寧緩和醫療意願書，雖然限於末期病人，但也很有幫助於了解醫療意向。」

漸漸的，這堂社區舉辦的教育課程已近尾聲，主持人老太太說：「我很感激去年有來聽這一堂課，因為我聽完回家，就跟我的兄弟姐妹們商量，大家做了決定…」她停了一下，繼續說：「決定把二年前，因為腦中風昏迷、用呼吸器、已成植物人狀態的老媽媽，撤除無效維生醫療，讓老媽媽脫離苦海，平安善終。」

台下所有學員們都靜默無聲，有些人還閉上眼睛，似乎想到了自己或某個人。

「我覺得如果有機會，真的該多多參加社區的各種生命教育課程，才能在必要時候，幫助到我們自己跟親朋好友啊。」

（作者為神經醫學博士、

中山醫大附設醫院神經內科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