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子由於長期上小夜班的關係(下午五點至凌晨一點),早上起床吃完早餐後第一件事,就是去菜市場採買,數十年如一日。一位中年男子拖著菜籃,混雜在眾多主婦中間討價還價的情景,想讓人不留意都難,而外子如有一天沒去市場逛逛,也會覺得若有所失。
「勤儉持家」的他,如果碰到一把四十、三把一百塊的菜,絕對毫不思索地一次買三把,當天趁新鮮吃一把,其餘兩把放到最後不是壞掉就是忍痛丟棄。攤販們也熟知他愛戴高帽的個性,只要遠遠地招呼一聲「老闆」、「大哥」或「帥哥」,他從不理會家裡缺什麼,必定毫不猶豫地光顧捧場。有時明明家中同樣的菜還未消化掉又重複買,我不免念他兩句,他會不服氣地說:「很少有男人去買菜的,你應該多表揚我才對。」我抱屈地說:「如果買回來浪費也能得到表揚,那你豈不是要將整個市場搬回家呀!」
有一年,外子突然心血來潮地對我說:「老婆,我市場跑了幾十年都膩了,你也該訓練訓練了,從明天開始你去練習買菜吧。」接到這項「神聖」的任務委實讓我興奮不已,前一天晚上,外子還特地帶我去特定攤位「巡視」一番,囑咐我哪樣菜就得在哪個固定的攤位買,他有交代過菜販算我熟客價。
這天,我有模有樣地拖著菜籃,在他指定的攤位好奇地逛來逛去,攤販一聽我的口音就問:「你是外籍新娘喔?」我也半開玩笑地反問:「外籍新娘會賣得貴一點嗎?」「不會,不會啦!」由於聽不懂台語又怕會錯意,乾脆拿整鈔讓他們直接找錢比較快,卻不知會不會因此多收我一點「服務費」?而且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初選」與「複選」,外子望著我汗流浹背篩選回家的戰利品,不是嫌貴就是嫌貨色不好,讓我挫折不已。
幾天後,外子說想去市場溜達溜達,看看是否有他想吃的水果,這一去,又是大包小包地滿載而歸。因為,只要「老闆」、「大哥」、「帥哥」的稱呼再次鑽入耳膜,他早將採買權移交給我一事忘到九霄雲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