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麗娟

五十幾年前，我寄居在城市的外公家，才有機會讀到幼稚園，拍了生平的第一張畢業照，師長排排站成一列，年代久遠，我已忘記誰才是教我的老師。

班級名稱很傳統，甲乙丙丁戊，我讀戊班，園長從每個班級選出幾個小朋友當樂隊，每天升旗時隨著國歌的節奏敲敲打打。因為我是樂隊一員，畢業典禮時我得以上台領獎，是一顆皮球，白色的粗線以S型隔開紅藍兩色，那是我有史以來得到的最珍貴禮物。幼稚園畢業後，我被媽媽接回身邊讀小學。

「小皮球，香蕉油，滿地開花二十一……」每個小孩都可以朗朗上口，可是，在當時能擁有一顆手掌大的小皮球卻是件奢侈又讓人羨慕的事。讀國小的下課時間，同學跟前跟後就是為了借我的皮球玩。

皮球的玩法變化萬千，球從背後鑽過雙腳叫「過山洞」，從前方穿過雙腳就是「鑽隧道」；有時用手拎起衣角，讓球通過；有時球從雙腳鑽過，雙手在背後接住。一下子翻跳，一下子滑步，球落在碎石子上，亂彈亂跳，我們跟著亂跑亂叫。

很多人都沒想到，一顆小皮球讓我的童年發光，成為孩子王。三年級的作文課我寫下志願：「長大後要當幼稚園老師，畢業典禮時送給每個學生一顆小皮球，讓他們都能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

師專幼教師資科畢業後，我真的當了幼稚園老師，怕輸在起跑點上，幾乎每個小孩都會讀幼稚園，班級名稱很活潑，有「企鵝班」、「大象班」、「蘋果班」……應家長要求，畢業時，園長決定送給每個小朋友一本國語字典。

我沒再看過那款小皮球，它滾到我記憶深處的某個角落，塵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