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老人中心教唱歌，體會了「老小」這句話，我經常聽到一些小報告：誰唱歌太大聲破壞全體秩序、誰忘了帶譜又拿錯別人的、誰為了當班長施行小惠……老人家拗起來比孩子還難擺平，最後，總在「唱歌」一聲令下畫上句點。

這些老人都有豐富的過去，選歌要選對胃口，主要是唱出心聲，台語歌那班都是悲情的，像青蚵嫂、苦戀花、等無人……老人們唱著唱著都眉開眼笑了，因為那些悲情愈唱愈遠，我也是刻意要他們唱走了調的。日語歌那班可就風光無限，那是屬於他們的時代語言，歌曲由他們選印，我來教，如何表達看老學生的閱歷，唱出來各有一番味，我全都誇獎和鼓勵。

鼓勵老人偶爾會碰釘子，有一位阿姨特別麻煩，誇她唱得好，她反問：「是哪裡好？」說是聲音好，她回答：「那表情不好嗎？」我就刻意指正她不好的地方，她卻樂了，這就是欲迎還拒，欲擒故縱，等我摸熟了他們的調調，有時候要板起面孔說：「來，再一次，不然不准下課。」他們就會像小學生一樣很緊張的練習，好像準備考試呢！

英文歌那班有不少是退休教師，他們有許多體貼的舉動；像倒茶、泡咖啡、打圓場，看起來非常享受當學生的樂趣。當班上有好動老人時，幾位老師會私下傳授我方法，多給好動的學生表現的機會。

我的老人學生們最讓我頭疼的不是好動、不是曠課，是太認真，盯著我的課表、我的表情，對誰好、對誰不好……他們總說：「要不是喜歡一屋子人同歡唱的感覺，我就留在家裡了，我家的音響唱卡拉ＯＫ棒極了！」我知道他們的弦外之音，唱歌是為了同樂樂，快樂是愈多人分享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