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圖／于頌

從有記憶開始，印象中就有耶誕樹以及耶誕老公公。五十幾年前的這個時節，在鳳山三民路老家，早上店門一搬開（我用「搬開」，是因為那個年代多是木片門，要一片一片搬開與組合），父親便會把比他高的立體耶誕老公公推到路邊，就好像現今麥當勞叔叔讓員工推出來的感覺。那是鳳山三民路老街最洋氣的招牌，也是至今見過那麼多耶誕老公公中，最慈祥的一尊。

日落以後父親會點亮店面桌上的小小耶誕樹，它一閃一閃活躍了暗黃的店面。晚上我們這些小蘿蔔頭就坐在擺賀年卡的板架旁幫忙顧店，整條三民路就我們家晚上最為醒目亮眼。那時候的耶誕卡一張五毛、一塊、三塊，超過五塊的耶誕卡會撒上亮金蔥，對著燈光會閃閃發亮。

賀卡攤離耶誕節愈近愈是熱鬧，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奶奶、舅、姨都會來幫忙，阿姨長得漂亮，只要她出面，我們就要退到攤後負責收錢找錢，克林奶粉空罐填滿了一天所得的硬幣，那沉甸甸的感覺到現在仍然清楚記得，至今我都一直認為那就是耶誕禮物。

幾十年來，每年這個時節，我都會騎車載女兒或兒子去找漂亮的耶誕樹，到各百貨公司、廣場去找兒時的記憶，藉著閃爍的燈光帶著我重尋舊夢，這些年因為耶誕樹少了，也曾因而感到落寞。為了延續那分記憶，會在客廳的角落擺置我心中的耶誕樹，我可以看著閃閃的燈光一夜不眠，真的！

前晚路過鳳山教會，驚訝那亮亮的耶誕樹擺出來了，比往年漂亮熱鬧許多。晚上專程遶進去，看著耶誕樹掛著克林奶粉的鐵罐、掛著金蔥的古早賀年卡、掛著那好高的耶誕老公公，我和站在身旁的父親笑了，很想開口問父親：「爸，西方極樂世界也有耶誕樹和耶誕老公公嗎？」回想父親在世，他一直好施喜捨，他不就是耶誕老公公嗎！

很安靜的夜、很溫暖的夜，我們父子一起享受著耶誕樹前的繽紛，即便教堂廣場空曠沒有人，在我們的心裡卻是熱鬧是喜樂、是一閃一閃斷斷續續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