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磅礡的陽台,濕淋淋的下雨氣味,陽光充斥的早晨,光影拍打著時間。風吹來,雲影飄移,季節在靜默中過去了。如果動畫可以做成明信片,那麼新海誠的動畫,每一集都可以做成極美的手繪明信片。
日本動畫不只是宮崎駿了。導演今敏打開我對日本動畫的味蕾,慢慢嗅到極不一樣的空氣,看見在動畫的筆觸裡更多想像、更多讚嘆、更多可能性。
《她和她的貓》(二○○○)是新海誠極早的作品,只有四分多鐘,還沒好好讚嘆,它就結束了,留給我一片白茫茫大地雪景,和無盡的遙想。
短短的影片裡分為四幕,以貓的角度揣寫一個女子在城市裡的孤單寂寞。貓的旁白明顯是男生的聲音,但那隻貓的長相卻只是極簡單的勾勒,有個輪廓便罷了。而女子甚至沒有正面露臉,只有身形、長髮,以及活動的姿態。那些勾勒都圍繞著淡淡光影,顯現出人物活動的深深淺淺。
貓在凝視著女主角,貓在觀察著女主角,貓把自己成為「她的貓」的故事說出來,貓因為成為她的貓,所以理所當然可以凝視著女孩,理所當然愛著她,理所當然窺視所有她的一切生活樣態。所謂她和她的貓,其實是貓和牠的「她」,是假借貓的眼睛,因為聲音是男性,所以其實是以男性的心理在想像與窺視女性的狀態,正大光明做一種抒情式的猜測與解讀。
此外,創作者的意念在影片裡也是非常強烈的:天空雲影,深淺光影,在他的鏡頭裡「光」」是摺疊的,一波一波在景物裡掩藏與顯露,加上旁白對季節變化的大量抒情,對情節的掌控,我感覺自己是在看某一種繪本:當人物是安靜時,情節與心情卻不斷地變化起伏。
更強烈的是感受到時間的流失。以文字思考世界的創作者,容易耽溺於時間;以圖像思考世界的創作者,空間的表現會更強烈。我明顯感受到新海誠和其他動畫師的不同,在於描繪時間的樣貌,在於詮釋情感的狀態,在於喜歡拉高到天空的聚焦。
情景交融的描繪使他更接近文學創作者一點,他的畫面即使只是透過一隻靈巧的貓,也還是帶來凝視,凝視一個人生的狀態,或者只是凝視眼前的天空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