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筆人:邱立本香港亞洲周刊總編輯
我的朋友小周說,他從來沒經歷過,在一周之內,採訪兩宗影響巨大的爆炸案,從天津到曼谷,讓他心力交瘁。這位資深的媒體人和我約了在灣仔的檀島茶餐廳見面。他先點了一杯鴛鴦—咖啡加奶茶。這是獨特的香港飲料,融合了兩種風味。
小周喝了一口鴛鴦,長歎一聲說,兩宗爆炸案都很慘烈,都是和中國的命運有關。
我問他說,天津爆炸,肯定暴露中國的問題,但為何曼谷的爆炸,又牽涉到中國?小周說,這次曼谷的爆炸,至少有十三名全球華人死亡,包括香港、新加坡、馬來西亞、中國大陸,傷者中也有台灣遊客。種種跡象顯示,行兇者似乎是針對華人,了解四面佛一帶,是華人最愛去的地方,便在這兒放置炸彈。
我問,兇手是對華人有深仇大恨?小周說,初步的推測,可能是泰國月前遣返了一批新疆的維吾爾人,引起了報復。這事件也顯示中國疆獨等分離主義問題,禍水外流,成為其他國家的禍害。
我問,難道華人在泰國已經成為被獵殺的對象?小周說,這都是中國崛起的結果,全球華人因此被瞄準。
針對中國的行動,往往也會波及全球華人。我問,天津的爆炸,只是中國內部的問題?小周說,這暴露了中國制度的黑洞,在公共安全與管理上出現巨大缺失。
我又問,你在採訪時有何感受?小周說,最令他感慨的是,在天津醫院採訪時,還被一些打著志願者旗號的人阻擾採訪,後來發現他們有些人真的是普通民眾,不是當局派出的「國保」。
我問,為什麼這些普通民眾會敵視記者?小周說,這也許是華北地區的部分保守民風,認為外地來的記者都是不懷好意,可能會破壞地方的形象。
我說,更深層的問題是,這次爆炸,是否會炸出高層人事的變動?
小周說,天津的人事肯定會整肅,但是否會延燒到中央最高層,仍待觀察。但中央肯定會記取如此嚴峻的教訓,公共安全不能再怠慢下去。
我問,天津事件是否成為一個重大的警訊?小周說,這事件背後其實就是腐敗。為何管理鬆弛,因為有關當局都被收買,權宜行事,反映整個黨國體制的權力傲慢。
我問,這也能和中國反貪運動聯繫起來?
小周說,這和權力制衡有關。沒有透明的訊息,也沒有適當機制來問責,要防止這些失誤,還是不容易。
我說,李克強對香港有線電視的採訪,似乎透露他對訊息不透明的不滿意?小周說,那一天看到李克強的焦慮與緊迫感,他發現民間有不少謠言,但官媒又設下重重限制,難以消除民間疑慮,最後只好對境外媒體發言,借香港媒體來說出他的不滿。
我問,這是典型的「出口轉內銷」?小周說,正是如此。
這也是中國官場的媒體運作方式,在關鍵時刻,利用境外媒體來傳達某些重要信息。
我說,天津爆炸案,反映中國不同領域上產生連鎖反應,需要更高層次的改革。
小周喝下最後一口鴛鴦,說這次的兩場爆炸,也炸出了中國命運的複合味道:發展經濟是硬道理,但政治改革與管理的軟實力,才是支撐現代化的支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