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玉

上了捷運，找好位子坐下。看到斜對面博愛座上，一位銀髮稀少卻梳得光整的老太太端坐著，看來有八十了吧；臉上略施脂粉，雙唇淡紅，不多不少；衣履線條簡潔，優雅俐落。忍不住崇拜地多看了幾眼，她祥和柔軟的雙頰輕輕泛起了笑意。

這真是我尋覓良久的「老年範本」啊。老太太臉上的皺紋當然不少，可是我只看到年歲帶來的光芒。

隔了幾天，一樣上了捷運。對面坐著二女一男，年紀約莫都有六、七十歲。三人卻坐了四個位子，其中一個位子被拿來擺放提袋。雖然車廂內的乘客不多，卻還是有人站著。直到過了幾站，才有人上前請提袋主人讓出位子。最誇張的是，三個人忘情地聊著；男人連著咳嗽數次，不掩口，也不戴口罩，我只好拿出口罩戴上。

或許午後餐罷犯睏，其中一女邊聊邊「哈啊～」「哈啊～」像特意製造音效般地打起呵欠，四周打盹兒的人，大概都醒了。一個大好晴天，慵懶悠閒的車廂氛圍完全被破壞。這三個令人瞠目的老人，立馬成了錯誤示範的對照組。所以，老不是問題，行為才是問題吧。

不過，先來談老。老不是問題，誰都會老，但誰喜歡老呢？被人誇年輕就喜形於色，當有天突然被叫大姐老哥，或許還能不動聲色，強做自然回應。等到被一個看起來也不過比你年輕幾歲的人叫阿姨阿伯時，可能就變臉了。社會愈趨老化，試圖力挽狂瀾，拉住時間巨輪，不想讓自己快速傾頹的「偽青年」就愈多。不過我的媽媽是個例外。

母親大眼高鼻，身形苗條，雖然從年輕起就不化妝，卻也是美人級數。可是年歲漸高，她總說年紀大了，隨便穿穿就好，更不用說化妝了。買保養品、新衣給她，沒用或穿一下就轉送親友。虔誠信仰佛教的她總說佛教徒要樸素一點，可是多年來，我一直思索「樸素」和「枯槁」的界線在哪兒呢？

我雖衷心期盼，年老上捷運，可以理直氣壯坐博愛座，而不是把自己「整」到完全沒皺紋，穿著跟孫女一樣的少女裝，不小心被有禮貌的年輕人看穿讓座，還要ㄍㄧㄥ著不坐，覺得對方沒禮貌。可我也不想自暴自棄地完全不管外在的變遷，因為老人更沒有邋遢的權利。打點自己其實是需要趨動創意和行動力的，也因此能夠減緩老化，激發心智。

根據醫學雜誌研究女人化妝，結論是化妝可以讓女人看起來健康、年輕、自信。其中一篇法國文章更指出，每天化妝的年長女性，對自己有自信，所以，走路抬頭挺胸。而畫眉毛、描唇線的動作，可以增加平衡感，所以，有化妝比不化妝的女人跌倒的機率低。

近代的化妝品及保養品均強調低過敏性，產製過程注重環保，加上地球暖化愈趨嚴重，空氣汙染，冷氣房增加，大多數人尤其是老人，皮膚變乾薄、敏感，正確適度地保養、化妝，有如幫臉穿上衣服，除了美化臉部，還可以保護皮膚，何樂不為？

我常接觸許多舞蹈老師，即使年長體衰，還是繼續練舞，維持優雅的體態。網路瘋傳一段國外一位九十歲阿媽和孫子跳國標舞的影片，讓人驚歎也感佩，原來優質的老年生活是可以很不一樣的。

要當個快樂優雅的老人，絕不是七老八十才開始努力；要外表看起來老態安然，精氣神全，也不是名牌、濃妝、整容就能達成。我只想大聲發願：如果我不能消滅皺紋，那就把它們變成勳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