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怡佳

我不知道人類能否離開詩而生活。

──艾青

詩，應該是什麼？

詩人敻虹說，它是「簡單語╱說了╱淚不易說的╱表達了╱心，之難以表達」。

一九四○年生於台東的敻虹，在詩路上起步甚早。本名胡梅子的她，十五歲立志終生寫詩，十七歲發表詩作，正式邁入詩壇。她的首部詩集《金蛹》一九六八年出版，其後有《紅珊瑚》、《愛結》、《觀音菩薩摩訶薩》等作先後問世。余光中稱她「繆思最鍾愛的小女兒」，?弦則在為《愛結》所寫的序中，盛讚她是「我們這個年代最優秀的女詩人」。

意象繽紛、唯美浪漫的愛情詩，是早年敻虹最受矚目的一大創作主題。知名的如〈我已經走向你了〉這段：

眾弦俱寂，地球儀只能往東西轉

我求著，在永恆光滑的紙葉上

求今日和明日相遇的一點

而燈暈不移，我走向你

我已經走向你了

眾弦俱寂

我是唯一的高音

青春美麗的世界裡，羞澀不是唯一的色彩。期待「我」、「你」有如地球儀上被分隔的今日與明日，終能在換日線上命定地相逢，是詩人對摯愛的赤誠。「我走向你」、「我已經走向你了」，是以具體行動，宣告對愛的堅決、果敢，遠非枯坐原地等候愛情到來可比。而末尾用「唯一的高音」巧妙對比「眾弦俱寂」，則是以衝突性的聽覺效果，傳神地摹寫出戀愛中人眼中只有彼此的心理。

如果年輕時逐愛的心情是炙烈奔放，那麼同行人生長路的鶼鰈之情，想來應是〈飛來──給迺臣〉中呈現出的溫潤深厚：

許願每日讀書念佛相伴

許願無常延後，遲遲慢慢

生住異滅，成住壞空，是生命難以逃脫的必然結果。長年潛心學佛的詩人，不會不明白這番道理。然而，為了「每日讀書念佛相伴」，為了平凡卻不能輕捨的相守，詩人依舊要誠心祈願「無常延後，遲遲慢慢」。

梵音海潮音，勝彼世間音。中年後著力創作佛教讚詩的敻虹，在〈諸佛〉中寫道：

佛說

運命由你掌舵

苦海或福田

撐渡由你

若喚我

我應聲而來

「撐渡由你」、「運命由你掌舵」，說的全是人的命運操之在己。但「（佛說）若喚我，我應聲而來」，又顯出面對眾生在無邊苦海中載沉載浮，隨時都願援手救度的佛，終究沒有徹底放手。諸佛慈悲，人終究不是獨自面對生命的危厄困頓。

藝 訊

敻虹主講「詩的午後」新書分享會，五月三十一日在台北金石堂汀州店，六月十五日在佛光山新營講堂，詳情可洽（07）6561921轉1164，或佛光出版社臉書粉絲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