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百年筆陣-- 政務官的基本素養:「知所進退」

黃光國(台灣大學心理系教授) |2013.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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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日,行政院長江宜樺接受媒體有關十二年國教的專訪時,很明確地表示:「未來一個半月是關鍵時刻,如果問題太大,會再審慎思考」。江揆的說法顯然是希望教育部能夠博採眾議,在未來一個半月內,審慎評估目前擬訂的十二年國教計畫。次日教育部長蔣偉寧在立院答詢指出,十二年國教是他的「期末考」,「不排富、不延期」是他的堅持。若無法明年八月順利上路,就應該「由更好的人來做」。

蔣部長答詢表示:他是準備用「拖刀計」,堅持到底,推動教育部既定的計畫,不管行政院長為他所訂的「一個半月」時限,一切等到明年八月再說。

從十二年國教最為關鍵的面向來看,我認為:蔣部長在江院長為他所訂的「一個半月」內,就應當知所進退了。不必拖到明年八月。為什麼呢?

先從十二年國教的目標來看。根據教育部自己的說法,目標是希望能夠「適性揚才,因材施教」。可是,當前的教育內容該作什麼樣的調整,才能達到這樣的目標?教育部卻沒有明確的交待。

就拿各界最為關心的課綱問題來說吧,十二年國教明年就要上路,新課綱卻要等到民國一○五年才公布。依照教育部的規畫,目前只能先就高中數學及自然領域,包括物理、化學、生物、基礎地球科學共五科課綱進行「微調」,今年六月底發布;高職課綱也部分調整。到一○五年再發布各學習領域、學科、群科的課程綱要。這種「牛步化」的「配套措施」,為什麼能達到「適性揚才」的目標?教育部始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教育部的官僚最在意的,是「免試入學、超額比序、特色招生」的入學方式。這也是學生家長最不放心的部分。江宜樺院長很坦誠地說,「這麼複雜的制度,連我都要問教育部長、次長、心測中心好多次才了解」。「我們花了太多時間在處理考試升學的問題,花太少的時間在處理課堂裡的教育問題。」

這是整個問題的關鍵所在。對政府高層官員而言,問題是在「了解這套複雜的制度」。對家中有學童的家長而言,卻是要拿他家的孩子當白老鼠,試驗一套莫名其妙的制度。這叫家長如何放心?十二年國教的政策方向並沒有錯。一個用意良好的政策,教育部的官僚竟然設計出這樣的制度,把社會大眾搞得惶惶不安,真是愚不可及!

再拿蔣部長堅持的「不排富」來說,很多人不懂:「免學費」既然是既定政策,為什麼還要委託一批素來跟教育部「配合良好」的「專家學者」來搞什麼「人才培育白皮書」?

白皮書初稿公布,內容強調:十二年國教一年需額外支出二百八十億左右的經費,原先二百多億的教育預算,「恐怕沒有充分資源足以支持其他配套措施」。因此「專家學者」建議,教育部應修法,「再增加一百億左右的預算」,否則應研議免學費排富。

這時大家才恍然大悟:教育部請「專家學者」擺出「社會公正人士」的姿態,要求「免學費排富」,原來是「刀切豆腐兩面光」,一面要求增加預算;一面預留退路:行政院不給錢,就不能「支持其他配套措施」。將來十二年國教搞砸,可別怪我!江揆不明究理,還煞有介事地對記者表示:免學費政策若要調整為「排富」,「中央、地方都要先協調好,並對外說明財政的困難」。不料,蔣部長隨即公開表示:十二年國教免學費絕對「不排富」!

在國家財政如此艱難的今日,教育部用這樣的手法需索預算,難道不用擔心陷上司於不義?再退一步說,即使行政院排除萬難,擠出一百億預算給教育部,教育部又準備了什麼樣的「配套措施」,能夠達到「適性揚才,因材施教」的目標?是「超額比序」?還是「特色招生」?

個人去留事小,下一代教育事大。在江院長為蔣部長所訂的期限將至之際,教育部擬出的這套辦法如果不能取得絕大多數家長的信任,蔣部長就該「知所進退」了,不必硬撐到明年八月。這是政務官必須具備的基本「素養」,蔣部長不知以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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