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病房靜觀--萬般依戀歸大海

朱虹瑟 |2012.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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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琪的老公外表威武、性格豪爽,在餐飲業裡很是活躍,當得知他患大腸癌,震驚了許多人;據醫生解釋是遺傳體質,其父兄都有腸阻塞的困擾,結婚才一年的美琪就忙著陪病,兩人尚沉醉在新婚的甜蜜裡,覺得這是上帝開的玩笑,只要虔誠禱告、全心依靠必會平安通過考驗。

年輕加上愛的支持,他們在手術後過了兩年幸福的日子,美琪老公終於又因為嚴重腸阻塞併發出血,多次進行手術卻無法有效控制,醫生宣布他只有一個月生命,美琪陪老公進住安寧病房。老公一語不發終日愁臉相向,有時喃喃自語:「我想和癌細胞和平共處,為什麼它們不願意?我正當大好時光,不甘心啊!」

看在美琪心裡是萬般的不捨,老公是她一切,如果死亡是不能改變的,那麼祈求讓她在可以承受的情況下降臨。

奇蹟似的,老公發現腸子又通氣了,他要美琪立刻將他轉出安寧病房,進入外科再進行手術。這次又維持了半年,雖然都住在病房,至少生命有了希望。

這半年好好壞壞,好的時候老公會問美琪:「你想不想有個孩子陪伴?在我還能夠的時候給你留下一個孩子。」美琪以他的手術為重並沒有接受,娘家的看法是勸美琪不要帶一個遺腹子過下半生。情況壞的時候,老公會大喊:「快叫人來救我,我還不要死!」

最後一個月,他索性又一語不發陷入長睡,美琪很希望他能忍耐一下保持清醒和她說說話,不要一痛就使用嘛啡貼布,她看到有些病友強忍疼痛不加藥,就是為了和親人進行交流,她的老公是在埋怨命運?用昏睡來抗議她不想辦法?她能有什麼辦法?

陪病者不比患病者輕鬆,因為看著至愛痛苦所傳達出來的痛是無邊無盡的,美琪向老公表達這種痛苦與無奈,老公有所悟的說:「我死了把骨灰撒向大海,反正早晚要忘記,一天兩天、一年兩年、十年一百年……又有什麼差別?不要什麼紀念了!」

由於公婆的信仰,不接受海葬,而美琪和老公是基督徒,後來採取基督教儀式告別,骨灰依公婆意思入塔。美琪選了向海的位置,算是依老公的意,她繼續伺奉公婆,逢老公忌日她到墓園為老公歌唱「相約在主內」,這樣的日子對她來說是無悔的,但若說無怨就太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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