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成熟時,學生雪芬送來一大罐新醃製的脆梅,我迫不及待吃了兩顆,酸甜可口,好吃極了。知道我愛梅子,她更許下年年要做來請我品嘗的心願。我們坐在客廳聊天,談起她的婆婆,她不再怨懟,反而添了幾分思念和不捨,令我感動。
十多年前,她嫁入有三個兄弟的家庭,先生是老么。先與公婆同住在南部鄉下,後來隨先生一起到台中創業,夫妻倆都勤快簡樸,沒幾年就打下豐厚的經濟基礎,也比較有空閒回去探望已經獨居的婆婆。
「每次年節大家團圓,婆婆總要我煮一堆飯菜,那些妯娌們卻在客廳聊天、看電視、吃零食。」雪芬憤恨不平的抱怨。
那些年,她只要從南部回到台中的家,就不斷打電話向娘家、朋友訴苦,聽的人耳朵都快長繭了。
「可以商量一下輪流做,就不至於辛苦妳一個人。」我很同情她。
「我提過,可是沒有用。她們都推說我做得好吃,不願意下廚。」雪芬噘著嘴,臉上除了無奈,我還看見些許的得意。
接著她又道:「不過,後來我的想法有很大的轉變。」
原來她的婆婆三年前得了絕症,化療期間很想念她熬煮的鹹粥,有一次吃著吃著停下筷子,撫摸起雪芬的手:「我這幾個媳婦就屬妳最乖巧,心中也最疼妳,每次妳回去台中,我想妳都想到落淚,所以妳回到家裡,我特別喜歡跟妳一起在廚房聊天,也最愛吃妳煮的菜。」
她這才明白,婆婆沒有說出口的愛,是這麼深情,她卻等到婆婆得了重病才能體會。
後來她把婆婆接到自己的家,親自侍奉,每天做她愛吃的食物,直到老人家過世。承歡病榻前,雪芬學會了了解和包容,心上凝起滿滿的感恩。
婆婆往生後的每個年節,她把先生的家人都邀請過來,將幸福一肩挑起,高興的做大餐給他們吃。放下計較,多了歡喜,飲食間有更多的甜蜜滋味。
現在雪芬做菜做出了興趣,常常研發新口味,也烘焙西式點心,偶爾送來給我嘗鮮,每道食物都色、香、味俱全,而且少油、少鹽、少糖,吃得健康、安心又開心。
在雪芬身上,我看見人的心念有無限大的力量,好惡不過在轉瞬之間。醞釀幸福,從一個小小的觀點就可以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