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好在自己還清醒時，親自簽下『預立選擇安寧緩和醫療意願書』才能保證，最重要的是，大家才能清楚知道您的想法啦。」

「喔？那是否可以麻煩您，快一點拿那個什麼『…安寧緩和…意願書』來讓我簽。我現在還可以簽名！」牛先生看著小鴻，右手慢慢努力抬起揮動著。

「好，牛伯伯，那個叫做『預立選擇安寧緩和醫療意願書』，內容我仔細說明給您聽。」

牛先生在子女的見證下，簽完意願書且同意後續轉至安寧病房繼續治療。而當小鴻要離開急診室時，牛先生突然抬起頭喊住她：

「護士小姐，謝謝妳提醒我，到時候不要被急救。」

「這是我的職責，必須告訴您還有選擇治療方式的權利。」

「真的、真的很謝謝妳，因為我原本以為，已經跟小孩們交代好就可以了，原來還要寫下來。」

「現在有書面保證，將來我們一定會遵守您的意願。」小鴻眼看著牛伯伯及在旁的兒女，兒女也相繼點頭。

「很好，這樣我就可以放心了。」

牛老先生住進安寧病房後，外表斯文的他，前兩天都穿著西裝褲，還綁著皮帶睡覺。接著由於肝臟毒素漸漸升高，牛先生的意識漸漸模糊，一星期後，牛先生在子女陪伴下，在安寧病房安詳過世。

幾天後小鴻跟我說：

「我從事安寧療護十幾年以來，牛先生是第一個明確的跟我說：『小姐，謝謝妳提醒我，臨終不要被急救。』的人。最讓我難忘的是，在之後還一直感謝我…感謝我還好有問他這個問題。」

「這真的很值得讓我們省思，因為我們常會一廂情願誤以為，跟末期病人提起安寧療護，會讓末期病人難過或害怕。」

「但從牛伯伯的案例看來，正好相反。人家反而很感謝我們提供安寧療護的資訊，提前準備確保追求善終，必須完成的法律文件。」

「我才要謝謝牛伯伯，還願意在生命盡頭前，特地給予我們肯定與教導，尤其他面對生命盡頭的態度，讓我備感欽佩呢。」（下）

（作者為醫學博士、中山醫大附設醫院緩和病房主任 周希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