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百年筆陣》成為台灣人是偶然,成為人卻是必然

林火旺(台大哲學系教授) |2011.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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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進黨主席蔡英文在最近的電視廣告中,強調自己是台灣人,這個動作引起各界討論,每到選舉,這樣的話題就會出現。

美國總統選舉時,沒有一個候選人需要強調自己是美國人,但是她為何要特別說自己是台灣人呢?答案當然是選票,目的在提醒某些選民,另外那個候選不是台灣人,可惜的是馬英九總統也隨此邏輯起舞,在臉書上告訴人民他也是台灣人。

台灣人有善良的陳樹菊,有性侵日本女學生的計程車司機,台灣人有好人也有壞人,難道只要是台灣人,就是好總統嗎?當然也有人認為,「台灣人」雖然不是好總統的充分條件,卻是必要條件。如果這個邏輯成立,為什麼歷任總統民意支持度最高的是蔣經國先生?如果馬英九不是台灣人,那蔣經國滿口浙江鄉音,更不可能是。

所謂的「台灣人」,其實也不是真正的台灣人,除了原住民之外,所有現在自稱的台灣人,都是從中國大陸移民的後代,差別只是有些人來得早,有些人來得晚而已。因此在文化上,我們不可能和中國社會切割,我們所使用的語文、廟裡供奉的神祇、端午中秋節慶,全部都和中國有關,甚至早期台灣農村社會最鄉土的娛樂歌仔戲、布袋戲,故事幾乎全部是中國的,中國的歷史、中國的忠孝節義價值觀。所以即使在政治上不想被中華人民共和國併吞,在文化上我們不可能否認自己的祖先和文化來自中國,我們使用的語文叫「中文」。美國人使用的語言是「英文」,美國人需要自己發明「美文」,他們的國家才有尊嚴嗎?為了避免政治上的中國,卻選擇遺忘文化上的中國,只是掩耳盜鈴。

也許「台灣人」是一種政治主張的縮寫,不向中共靠攏的人才是真正的台灣人。問題是在一個自由多元的社會,大家對於「台灣該往哪裡走」難道不能有不同意見?有人可以主張台獨,為什麼不能有人主張統一?這些都是言論自由的層次,民主政治的邏輯很簡單,誰的政治主張得到大多數人民的認同,誰就取得執政權。

事實上台灣也有所謂「五一俱樂部」,主張台灣成為美國的第五十一州,但是這樣的主張就沒有影響力,因為它得不到太多的支持者。如果把兩岸政策和自己不一樣的人都說成「不是台灣人」,反而凸顯對自由民主社會基本價值的無知。

法國啟蒙時期的思想家伏爾泰說過:「我不贊成你的意見,但是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用「不是台灣人」這樣的價值字眼暗指競爭對手,將阻礙台灣的民主發展。

其實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籍貫、性別、相貌、智商、種族,拿別人的出身背景作文章,是不道德的作法,不但羞辱對手也瞧不起選民。如果一個小孩子溺水,救他之前會先問他:「你是台灣人嗎?」不會的,因為重要的是:這個孩子是「人」。

十八世紀法國思想家孟德斯鳩指出,即使對法國有利但對人類不利的事,他都認為是罪惡,他說:「因為我成為法國人只是偶然,成為人卻是必然。」同樣的,成為台灣人是偶然,而成為人卻是必然,我們先是「人」,然後才是美國人、法國人、台灣人、閩南人、客家人、北部人、南部人,自由社會最可貴的就是:每一個人都是平等、尊嚴的存在者,有良心的政治人物,請先把我們都當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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