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和女兒看日劇《阿信》,劇中女主角「阿信」自幼因家貧,到他鄉當童工幫傭,及長成家後仍備嘗艱辛,卻總能在絕望中奮力一搏,找著生命的出口。從她身上我彷彿看見了另一位台灣「阿信」:我的媽媽。
外公家貧,媽媽是長女,從小就當童工幫忙家計,稍長又到鄰村幫傭,直到二十一歲時,才經媒妁之言嫁給爸爸。媽媽懷孕時,外婆開心的說:「這是阿娥的頭胎,我現在得開始攢錢做件衣服,等她生產時我好穿新衣去看外孫。」沒想到就在媽媽臨盆前夕,外婆卻猝死。媽媽初為人母卻又面對喪母之痛,她每提及此,都唏噓不已。
民國三十三年,爸爸被徵兵到南洋當軍伕,生死不明。當時大姊才三歲,媽媽自己帶著幼女四處打零工,娘家既無力接濟,婆家亦無法援助(爸爸幼年即失怙又失恃),媽媽堅信「天無絕人之路」,再苦,都要熬到爸爸平安歸來。及長後,每次聽媽媽提及這些往事,她總是雲淡風輕,我卻聽得淚流滿面,萬分不捨。
媽媽生了九個子女,我排行第八。只是早年醫療條件不佳,四個兄姊相繼病逝,這對媽媽不啻是一錐心的打擊。為了祈求其餘子女能平安長大,此後,媽媽是逢廟必拜,並且誠心早齋,數十年如一日。
媽媽中年以後,生活重擔稍減,我們兄弟姊妹相繼成家。媽媽開心得對左鄰右舍說:「我終於可以清閒的含飴弄孫了」沒想到,病魔卻在這時纏住她,在她往生前的二十餘年,相繼罹患類風溼關節炎、膽結石、摔傷、骨折、膀胱癌、腦癌,媽媽在不斷住院、出院的折磨下,猶能自我解嘲的說:「我的病歷疊成一疊,該比我的身高高。雖然病痛不斷,媽媽卻依然樂觀面對,她常說:「笑是一天,哭也是一天,我傷心難過,病情也不會減輕,我就專心念佛,把一切交給阿彌陀佛吧!」
媽媽往生後,我只在第一年夢見她,往後雖然好想和她在夢裡相見卻不可得,有人說,這表示媽媽已登極樂世界,我雖不懂,卻寧可如此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