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正芳春

廖宏文 |2006.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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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的美國十九世紀女性小說家兼兒童文學家路易莎‧梅‧阿爾考特,是個頗富愛心的大家閨秀。公元一八三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出生在美國賓夕凡尼亞州的傑曼特城,一八八八年因肺病而逝世,享年五十六歲。她終身未婚,沒有子女。
 
盛年出版 暢銷不輟

她的父親布朗森,是和愛默生、梭羅同時代的哲學家。他畢生以積極地散播來自心靈深處、生命真我的美好思想給世人為己任;但是,那卻不是一份足以致富的差事。他們一家人始終過著衣食不繼、經濟困窘的生活。她的母親是出自波士頓的名門閨秀,個性爽朗,具有不屈不撓的奮鬥精神;雖然身處逆境,生活拮据,卻人窮志不窮,時時充滿希望。
 
阿爾考特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自然被教育成活潑開朗,蕙質蘭心,有獨立自主性格的「新女性」,她並深受其父執輩一代賢儒愛默生、梭羅的影響,也成為「人道主義者」和「理想主義者」。所以,她的作品中每每充滿了博愛、童真的色彩。

她的處女作是「醫院速寫」,出自她自己曾經擔任護士的親身經驗,她也因此而罹患了肺病,失去了健康。她一生中寫過許多的童話和少年小說,如「丁香花下」、「傳統的女兒」、「她的名字叫玫瑰」、「玫瑰的故事」等。而真正能使她揚名立萬的,是她在盛年出版,暢銷不輟的「小婦人」、「好妻子」、「小男孩」、「小紳士」這姊妹代表作四部曲。

「小婦人」是以四個蓬門碧玉姊妹花的「愛、痴、怨、嗔」為經,以美國的南北戰爭為緯,交織而成的青春悲喜曲。論小說技巧、人物刻畫的深度和文學價值,雖然不及同樣以寒門待嫁五閨女為素材,英國女小說家珍.奧斯汀(Jane Austen,1775-1817)的「傲慢與偏見」;但是,若論情感的表達,感召力的無遠弗屆,顯然地,盡用曲筆的「傲慢與偏見」就不如「小婦人」的平鋪直敘,來得溫婉感人,直抒胸臆。

作品賦予最高的智慧

有趣的是:這兩部書都是該作者半自傳體的小說。她們倆都以二小姐為第一女主角,著墨最濃;並在作品裡賦予其最高的智慧。的確,「小婦人」中的裘約瑟,和「傲慢與偏見」裡的伊麗莎白,都被作者塑造成既富機智,又聰敏慧黠的可人兒。此二姝雖非全書中姿色最美的女性,卻是最有頭腦,深得人緣,風度、氣質絕佳的窈窕淑女;不是虛有其表,徒具外貌的「草包美人」、「花瓶」、「活道具」。這兩個牽一髮而動全「書」的絕妙玉女,作者把她們倆勾勒得那麼傳神、細膩,真情歷歷,正是由於此二角色,完全就是她們倆各自在其真實的人生中「臨水照花」的投影。
 
「小婦人」和那同樣以美國南北戰爭為時代背景的「飄」與「雨樹郡」卻迥然不同。宓契爾的「飄」和「雨樹郡」中,過度曲折離奇的情節,愛恨情仇的糾葛,痴男怨女的宿命論,在「小婦人」裡都找不到。甚至於戰爭炮火的陰影,在「小婦人」裡除了父親從軍受傷外,也不大感受得到。這部小說是那麼純、那麼美,恍如一灣清澈澄明的小溪,蜿蜒逶迤地流過每一個聆賞者心池。

從「小婦人」中,可以看出當時歐美社會貧富差距的懸殊。當時常有坐擁巨額遺產,卻無子嗣的中年老婦人;每每要在清寒的親友間,擇一個或兩個乖巧漂亮的女孩兒充當隨伴,工作性質類似今日的家庭祕書、助理。她們如能博得主人歡心,日後不愁得不到豐厚的妝奩財產,像馬琪姑媽就是這類型富孀的代表。

有的富家少爺遠出留學,娶了不合父母心意、不見容於家庭的異國女子為妻,帶回家後得不到長輩的諒解。而後攜妻再次負氣出走,未料夫妻雙雙卻客死異鄉,遺留稚齡的孤兒孤女;才由祖父母接回,視為唯一財產合法繼承人,才百般呵護溺愛他們,以補償多年未付出的三代情。男主角羅萊的家庭背景正是如此。四姊妹之母亦即上述的異國女子,所以始終得不到馬琪姑媽等父系親戚的接受。這些情節的安排,和同時代的「咆哮山莊」、「簡愛」、「塊肉餘生錄」、「小公子」、「小公主」、「孤雛淚」、「苦兒流浪記」、「孤女努力記」等著作影片頗為接近。

此外,當時充當家庭教師、保母、祕書的社會地位都很低。原作者描述這些卑微人物的事實,全來自她少女時代家道中落,為貼補家計,不得不先後從事這些行業的親身體驗,所以信手拈來,深有切膚之感。

至情至性,深入現實生活

書中的四姊妹,各有各的個性、容貌、氣質、志趣,同四姝競秀,命途亦各有殊異。「小婦人」裡的大姊瑪格,是全書四姊妹中分量最輕的角色。她賢淑端莊,溫柔和善,個性唯唯諾諾,隨遇而安,缺乏主見,是典型的賢妻良母。她和羅萊的家教布魯克倒是一對璧人,天成佳偶,使人不免聯想起中國「紅樓夢」中唯一幸福以終的玉女金童邢岫煙和薛蝌。

二姊裘約瑟思想前衛,個性頗有幾分男性化的趨向。她豪放不羈,率真耿直,倔強頑固,活潑開朗,敢愛敢恨;偏又酷好寫作,一心一意想當作家。她原本對羅萊一往情深,卻考慮到二人可能志趣不合。一個衣食不缺的翩翩佳公子,如何體會得出熬夜筆耕,絞盡腦汁,僅賺美金一元稿費的快感呢?雖然羅萊也對她心有所屬,但是,冰雪聰明的她卻快刀斬亂麻,慧劍斬情絲,將男女之愛昇華為兄妹之情,硬是將意中人拱手讓給么妹艾美。
 
她後來遠赴紐約,遇到志同道合的語言學教授比爾,比爾啟蒙她:好的文學作品應是至情至性,深入現實生活;而非英雄救美,古堡藏龍的怪力亂神。他們倆滋生愛苗情蕊,契合為一,彼此惺惺相惜;有情人終成眷屬,在雨後彩虹中緣訂三生。她的美滿歸宿,著實教人為她感到高興,也使讀者心上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三姊貝絲多愁多病,害羞怕生的個性,纖弱的體質,註定她早夭的宿命悲劇。她自幼喜彈鋼琴,終於獲得羅萊的祖父勞倫斯以名琴相贈,雀躍之情溢於言表。欣賞者似乎都隨她的憂歡而悲喜。她的一顰一笑,無不牽動讀者的心弦。她因照顧孤兒而種下病因,感染猩紅熱併發肺炎,在荳蔻年華就香消玉殞,令人痛入心肝。

四妹艾美是四姊妹中最美麗的,也最好打扮,愛慕虛榮,她喜歡繪畫塗鴉,一廂情願地想成為畫家。可是,隨馬琪姑媽的一趟歐洲行,見識到那麼多超群絕倫的藝術巨作精品後,使她自嘆弗如,雄心銳減,打消原本想獻身畫壇的。後來嫁入豪門,和羅萊成為天造地設、為人羨豔的一對神仙美眷。

此外,圍繞在四姊妹身旁的還有慈父、慈母,以及女僕漢娜、勞倫斯先生、馬琪姑媽,乃至男主角羅萊、布魯克、比爾等角色。在全書也充分發揮綠葉配牡丹的功效。一幅又一幅和樂融融的天倫圖,躍然紙上,全書可說沒有半個壞人或反派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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