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們班導師懷孕請假,學校安排了一位大學剛畢業的男老師到我們班代課。從外表看起來,代課老師跟一般大學生沒兩樣,牛仔褲、帆布鞋、T恤,每天騎野狼機車到學校,酷得不得了。
那一天,代課老師在黑板上寫下這堂課的作文題目:「給外星人的一封信」。一看到這個怪題目,班上男生全都興奮的鬼吼鬼叫,因為終於可以不用假正經,寫一些根本做不到的違心話了,反正是寫給外星人看的嘛,難不成他也會要求我們做一個活活潑潑的好學生,當一個堂堂正正的地球人?
代課老師:「不要懷疑,就是這個題目,老師之所以定這個題目是有原因的,你們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一九七二年,美國發射了一艘太空船「先鋒十號」,經過十一年的航行,今天它終於抵達了太陽系最遠的行星海王星。也就是說,從明天開始,先鋒十號就要脫離太陽系,全力朝未知的宇宙前進。」
「哇!意思就是說,它有可能遇到外星人……」
「沒錯,尋找外星人也是先鋒十號的任務之一。科學家在太空船的外壁嵌了一封寫給外星人的信,但其實是一張圖,上面標示著地球在宇宙中所在的位置,以及地球上最主要的生物人類的模樣等等。先鋒十號將帶著這一封「寫給外星人的信」,前往目的地酖酖金牛座的五車五。」
「太棒了,那還要多久,先鋒十號才能抵達目的地?」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了,先鋒十號的速度是每秒十九公里,幾乎是超音速飛機的六十倍,但問題是金牛座的五車五距離地球一百三十光年,換算一下,先鋒十號得花上八百萬年才能抵達目的地。」
「八百萬年?也未免太久了吧,到時候人類早就不見了。」
「沒錯,這裡面有一個非常弔詭的地方,那就是八百萬年這個數字實在太龐大了,因此如果『順利』的話,信反而沒辦法送到外星人手中,反倒是如果『不順利』的話,例如中途的時候,發生了外星人挾持太空船之類的意外……」
代課老師的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開始動筆了,發揮你們各自的想像力……」代課老師說。
「該寫什麼好呢?」最後,我決定把信寫給自己,假裝自己是被派到地球潛伏的外星人。我在作文簿裡寫道:地球的生活實在太糟糕了,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再也不想當間諜了,我希望能回到我那個花兒一樣的星球……
隔天,意外發生了。代課老師騎著野狼125路經鐵路平交道時,遭迎面而來的火車輾斃。代課老師以及他身上所有的一切,全都飛了出去,其中包括了我們班的作文簿。交通警察把散落滿地的作文簿一一撿了回來,送回到我們學校。當我們從校長手中,接回沾了血漬的作文簿時,大家都哭慘了。
我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全身顫抖的打開作文簿時的模樣。老師給我了一個很高的分數,並在評語欄的地方留下了一句讓我永生難忘的話:
「外星人,真羨慕你,有一個花兒一樣的星球等著你回去,不像我們只能在原地哭泣。我想求你一件事,如果有一天,我們成了哥兒們,請帶我到你們的星球看一看。」
(本專欄每周二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