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正文

先假設沒有人想當個為了賺錢生活而說謊的人。

但如果這孩子從小生活在恐懼、束縛與走捷徑的環境中，說謊，對他而言，就是理所當然的價值觀。

如果16歲的大男孩「黃琪」，不曾在外漂泊，他應該讀高中一年級，才剛卸下七月基測重擔，希望自己有幾個分身，能夠又看漫畫、又打電腦、又上線、又打球，還能準時出現在學校內上課不打瞌睡。

16歲的男孩，每天早上總要請媽媽叫醒他，以防止聽不見鬧鐘聲響遲到；他們喜歡向同學吹噓誇耀，也愛對著爸媽大談白日夢。16歲的青少年，基本上已經開始關心個人與社會的道德規範，同時也開始注意何謂是非善惡，對自己、對社會現實開始有自己的想法，甚至有的青少年，已經在思考著未來和理想了。

但是，16歲的黃琪卻與阿扁外加邱毅，演了齣真實版的「神鬼交鋒」，內容除了讓人哭笑不得外，背後的成因更令人心酸。由於他仍未成年，前幾天地檢署裁定責付他的舅舅照顧，但二人在步出法庭後，卻立刻分道揚鑣。

多年來，教育部、社福相關機構，對於國高中的中輟生，都有一定的通報暨復學輔導網絡，但是，類似像黃姓少年的個案──已國中畢業，不繼續升學、來自管教失當的家庭，遊走於社會邊緣，甚至已有偏差行為及反社會型人格的青少年，卻進入「三不管」的灰色地帶，沒有人監護管教。

我們的身邊，其實常有這樣的青少年出沒，他們在青春期偶爾翹課、吸毒、嗑藥、騙人、打架、犯規，靠著小聰明快活過日子。但成年後，他們卻可能出現嚴重的攻擊行為，殺人、強姦、搶奪財物，形成更大的社會問題。

16歲的黃姓少年，姑且不管是自戀型人格或傾向於自大妄想症的表現，在某一層面上，倒是相當了解社會運作的法則，他選擇性的認同成功者，為自己安上行政總監、電台總監的頭銜；他也清楚社會的價值觀取向，編出了留英雙碩士高學歷唬人；他熟稔人際互動脈絡的重要性，知道取信高層人士就要高階人物出馬背書；他連出身背景都能作理想化的捏造。有概念的謊言、超齡的沉穩、有條不紊的言談、早熟的思慮，抓住媒體的好奇，也滿足大眾隱藏的偏見。

他呈現了一面充滿負向態度、行為、觀念的「鏡子」，反射出的，正是我們「失控」的價值觀，這是成人們必須深思的問題。

（作者為社會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