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良雨

一家人假日逛老街，看到路邊有人在賣爆米香，孫女和孫子非常好奇，因為他們沒見過這種台式爆米花。買了一包品嘗，吃得津津有味，阿媽我忍不住提起一件甜蜜古早事。

那是個初冬午後，街上來了一位老伯，拖著一輛塞滿工具的板車，邊走邊吆喝：「快來、快來呀，爆米香的車子又來囉！」

一聽到這呼喚聲，聚在騎樓玩耍的我們一哄而散，急忙跑回家，不一會兒人人手上捧著裝滿白米的奶粉罐，小心翼翼走向菜市場圍牆邊空地，把罐子放在長椅上排隊。

老伯在那裡擺了兩個碳爐子升火，還有一個長約六十公分、直徑約四十公分的橢圓形鐵筒。他將一罐米倒進筒內，鎖緊筒蓋，架在火爐上，手搖轆轤讓鐵筒翻轉烘烤；腳踩小踏板為爐子打氣，另一火爐上則熬煮著糖漿，雖然很忙，但一個人手腳俐落、井然有序。

等了好一會兒，老伯大喊：「要爆了！」我們立即摀著雙耳，等他打開筒蓋，聽到好大一聲「砰！」，筒口冒出一股白煙，哇，好香！

接著，老伯把筒內的米花倒入糖漿裡拌勻，趁熱倒進木製長方形扁盒內壓平、冷卻，最後切割成小方塊，裝在袋子裡，收下工本費三元，成交。

我們邊走邊吃，興高采烈捧回家。走在我身旁但兩手空空的玩伴小蘭，神情落寞地低聲說，她們家只有阿公、阿媽吃米飯，其他家人都吃「番薯籤」，所以她不能拿米去做爆米香。我立刻邀她坐到路邊長椅上分享，兩個人吃得臉頰上都沾黏了糖漿，好開心啊！

聽到這裡，十歲的孫女小文迫不及待問道：「阿媽，番薯籤是什麼，為什麼小蘭家只有阿公和阿媽吃米飯呢？」

「從前很多農家種番薯，就是地瓜。新鮮的番薯容易腐爛，不能保存太久，所以收成以後，把它切成細條，晾在地上晒乾成為番薯籤，可以保存好幾個月，通常是賣給人家當做餵豬的飼料。有些人家較窮，買來的一點白米只夠孝敬年老的祖父母，其他人就吃比較便宜的番薯籤。」

這個在「天龍國」長大的孫女，嘴巴長得好大：「什麼，餵豬飼料也可以給人吃，一定很難吃吧？」

兒子回答：「當然不如白米飯好吃，可是你們想想，如果真的很餓很餓，卻沒有其他東西可吃，是不是就不會嫌棄了？」

一旁的媳婦把握良機，轉向五歲的弟弟說：「小廷老愛挑嘴，下回就讓你餓幾餐，只吃番薯籤。」嚇得他連忙保證：「我以後一定乖乖吃飯，不再挑嘴了，拜託不要讓我吃番薯籤。」

能提供媳婦現成的「課子教材」，而且當場就達到效果，阿媽的古早故事還頗有價值喔！

（本文由「台北市閱讀寫作協會」提供https://www.facebook.com/TWLA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