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薇樂

能看見淡水河的橋是巴士必經之路，午後的豔陽狠狠的刺透玻璃窗，把五分袖下的手臂晒得發燙，但我仍堅持揭開百褶窗簾，瞇著眼欣賞河面波光粼粼，這似乎已經成了每次過橋的既定儀式。河堤邊有人在網球場上揮汗，也有家庭騎著親子腳踏車沿岸前行。反射在河面上的陽光如一艘艘小船隨波飄晃，它們的目的地應該是像海一樣藍的天空，我天馬行空的想：如果奮力划動波光，是不是就能抵達藍天？想著想著，我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的一段往事……

還記得念國小一年級時，有天放學媽媽開車來接我，說要去鄰近縣市辦事，「我們會上高速公路喔！」我興高采烈的坐上駕駛座斜後方的位置，繫好安全帶看著窗外市區車水馬龍的景色。我好喜歡媽媽開車上高速公路，感覺好像賽車手沿著跑道在比賽，窗戶變成實況轉播的電視畫面，播報哪位選手遙遙領先。這時唯一呈現慢動作的，是天空上飄著白雲的藍天。我看著窗外的景色，大樹整齊劃一排列在車道兩旁，陽光照耀慢跑中的行道樹，樹影被拉進車窗。

我歪著頭欣賞沿途風景，發現倒過來看的天空好像大海！搖晃的樹枝綠葉是海底舞動的水草，一朵朵白雲聚集成海洋生物，右邊的大塊頭是噘嘴的章魚、左邊有舉起大螯的螃蟹，水母輕飄飄收束傘狀的身體游到海面上，魚群隨著洋流各奔東西。海與天的界線逐漸曖昧，兩者融合為同色階的藍調。「天空和大海是不是相連的呢？」我閉上眼挺直身子，想像自己從天空往下看，底下是一望無際的遼闊海洋。「可以去沙灘上堆城堡，把腳丫子泡進冰涼的海水了！」可惜一睜開眼，海洋世界的盡頭就是充滿房子和商店的城市，車子駛向寫著「出口」的綠色標誌，如《海底總動員》的場景瞬間像海市蜃樓一樣蒸發。

半夢半醒間，鼻子聞到淡淡的海水鹹味，我眨眨眼睛看著窗前晃動的流蘇花紋，緩緩伸手撩起窗簾一角，心心念念的那片碧海藍天盡收眼底。「對了，我今天要去海邊！」巴士駛在靠海的公路上，海灣和藍天之間似乎沒有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