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樹兔

《孟子．離婁下》有一則寓言故事〈齊人有一妻一妾〉，可說是大眾耳熟能詳，尤其故事中有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轉折，更讓它具備了小說的風格。

故事大致如下：齊國有一個人帶著一妻、一妾一起生活，丈夫每次外出，都是吃飽喝足回來，妻子問他是跟什麼人一起吃飯，丈夫回答是有錢有地位的富貴人家。只不過，這個說法很有問題，因為妻子從來就沒有看到這些人來到家中探訪，所以決定偷偷跟蹤丈夫。

果不其然有詐。這位丈夫走到東門城外的墳墓中，向掃墓的人們乞討一些殘羹剩飯，吃一次不夠又去找其他人。

妻子回來跟妾說了這件事情，並且哭泣說道：丈夫是我們仰望終身的對象，沒想到竟然會做出這些事情。（原文：「良人者，所仰望而終身也，今若此！」）丈夫沒有發現自己被跟蹤，回來還是裝著一副跟富貴人家吃飯的樣子，意氣風發、驕其妻妾。

不得不說，寓言故事中的這位齊人非常有市井智慧，可能沒有讀過什麼書，反應上卻很聰明。這個聰明在於他能夠將一般人聯想不到的兩件事「貍貓換太子」，把乞討殘羹剩飯，變成了與富貴人家吃飯，讓其他人「誤判」他的能力、地位、資本。只要謊言沒有被戳破，這些膨脹出來的假象就是「真實存在」，會帶給他利益。至少在妻、妾面前可以耀武揚威，滿足自己的虛榮感。

看在妻、妾的眼裡，本來指望丈夫是可靠的、可以仰賴下半輩子的對象，這個希望在發現事實以後破滅了。不妨進一步聯想，這一位齊國男人是何德何能，能夠娶到一妻、一妾？倘若這一位齊人真的如此不堪，答案應該就是他的那張嘴了，這個騙子騙來騙去，騙得嬌妻美眷。

反觀那些老實生活的人們，由於不擅長包裝自己，就在追求愛人的過程中屢屢失敗；人們真的要很有眼光，才能識破一層層的假象，找到真正適合自己的真命天子。整個故事的鋪陳令人讚歎，值得現代人省思，孟子真的很會說故事，人情世態的觀察，可謂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