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魚

之前為了出清家中堆積的雜物，我報名了二手市場擺攤活動，同學芬打電話給我，說她也整理了一些東西要給我。

到了她家，芬拿了一大袋東西出來，打開袋子，叨念著袋子裡各類物品的歷史。

「這條項鍊是我去泰國玩時買的，那時覺得它滿新潮；這頂帽子在韓國戴過，很暖和；這披巾是美國親戚送的，那時拿了五條來，現在只剩這兩條；這幾個包包我留了很久，像這個拼布包是我在中山北路上課時的習作，僅僅做了這麼一個……」

芬細細叨念著，這些東西跟著她搬了四、五次家，應該是她最喜愛的，竟捨得割愛？

「總得割捨，我這叫『斷捨離』，東西扔了可惜，但留著又用不到，不如讓妳拿去賣些錢。」她說著，又到處找看看，是否還有什麼東西不要的。

我跟著進了臥室，她掀開門板，從底下拖出一個皮箱，裡面用盒子裝著一雙高跟鞋。

「我在想，這雙鞋要不要賣？」

那雙大紅色的高跟鞋很漂亮，保養得也很好，她提醍我，就是二十年前她結婚時穿的那雙。

「哦，是它？」記憶跳回了從前。

我是芬的伴娘，結婚當天，我在房間陪她聊天說笑。一身喜氣洋洋的芬，依照禮俗在椅子上端坐，雙腳擱在矮凳上，紅色高跟鞋從白紗膨膨裙裡露了出來，更顯喜氣端莊。

記得那天還沒開席，肚子就餓得不得了，我去景美最有名的生煎包買了幾十顆包子回來，讓大家一起大快朵頤。午後，我們一行人跟著攝影師到碧潭拍照，高興熱鬧得彷彿會將快樂一直延續下去。

只不過，婚姻並不是童話，生活也缺少不了油鹽醬醋茶。芬的丈夫長期無業，卻又野心勃勃地仗著祖先遺產想要創業，遺產在他揮霍無度及經營便利商店失利後快速侵蝕，最後落得房產抵押，負債累累。

芬離了婚，兩個孩子跟著她。她重新整頓自己，找了個工作，辛苦卻又堅毅地維持著她和孩子的生活，同時慢慢努力累積成果。現在，她已是一名業績斐然的銷售業務員。

這雙鞋，代表一段過去的回憶。雖然婚姻生活並不甜美，但畢竟經歷過了，所有的苦與怨，今天再回頭看，應該能化為輕輕一嘆。

「這雙鞋賣嗎？」她問。

「好吧，拿去賣了！」我說。